“胡來!要是你死了,整個武林都會大亂,西林山莊怎么辦?魔族誰來鏟除?楚涵,你怎么可以這樣沒有理智!”青衣劍客臉色痛苦,他聲嘶力竭地喊著,依然揪住他的衣領(lǐng)不放。秦映身體微微顫抖著,層層汗珠在他額角如雨般潸然墜落,石洞內(nèi)的溫度越升越高,兩個徘徊在絕望邊緣的人,任憑鋪天蓋地的悲哀將他們徹底湮沒。
“你不會明白——”白衣公子輕輕打斷他的話,悲哀地微笑了一下,背后堅(jiān)硬鋒利的石塊抵在肋間,刺破他的肌膚,雪白的衣衫下緩緩流淌出血來,滴落在腳邊枯萎的黑色郁金香上,此時幽怨的過往只是難以救贖的原罪,追究已顯得如此蒼白徒勞,他只是對著青衣劍客苦笑,清俊微漠的容顏卻藏著糾纏萬千的感情——原來死亡竟是那般容易讓人釋懷。
秦映默默凝望著他的眼睛,看到摯友那樣的表情,青衣劍客恍然明白——他是想死了,只想為了那個少女不顧一切地去死!
“我若是死了,玥兒還有你來照顧;玥兒若是死了,那我怕是也只有隨她去了吧……至于山莊,以后也要全仰仗你了,家父年紀(jì)大了,秦映……你多擔(dān)待些吧?!蹦贻p公子聲音平穩(wěn)地對他做著最后的交代,然后把玄玉劍送到他身畔。
玄玉的劍身揉過靜若止水的寒光,宮楚涵蒼白修長的手指隱藏在泠泠徹徹的清光中,和那柄冷峭的長劍竟有著相得益彰的美感,秦映回眸看了看他,臉色宛若死灰,凄涼悱惻的劍光映射在青衣劍客俊秀的臉上,卻顯得如此凌厲、無情。
青衣劍客的眼眸里有某種神情悄然動容,心弦猛地被這一番類似哀求的話語震顫了一下,是的,他太了解面前這個白衣勝雪的公子了,這兩兄妹從小相依相伴,形影不離,那個少女若是死了,不出一刻,整個武林也會傳出他英年早逝的消息。
汗水浸透他青黛的長衫,秦映緩緩抬起微微抖動的手,卻怎么也握不住玄玉的劍柄,從小一起長大的摯友要冒著生命危險(xiǎn)闖寨,而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么!他不愿束手無策地看著玥兒死去,然而又如何能將摯友推進(jìn)火坑?宮楚涵,這樣殘酷的選擇,你終究還是推給了我……可是、可是若不這樣,玥兒……玥兒怎么辦?她該怎么辦?!一瞬間,他只覺得胸口有一股鮮血好像就要噴射出來,滾燙的烈火灼燒著他的每一寸肺腑,痛如刀割。
白衣公子唇邊勾起一抹微漠的笑容,他再次抬了抬手,似乎在鼓勵他握緊玄玉劍,清麗的劍光和絢爛的火焰交織在一起,浮光掠影一般照亮了整個石洞,他挺拔的臉光影分明,干凈得沒有一絲雜色。
青衣劍客嘴角抽動了一下,木然地盯著玄玉劍,機(jī)械地握了握那銀色劍柄,卻感到有千斤重,根本無法用力,他只覺得肝腸寸斷,染滿血污的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那雪光流動的劍身,“嗡——”玄玉本能地發(fā)出清敏的聲響,低沉凄迷,宛若嘆息。
洞口深處隱隱跳躍著一團(tuán)火光,只是片刻的時間,蟠龍般的火苗便在石壁上鋪開一層妖艷絢爛的紅花,仿佛將毀滅與重生交織在一起,拼命地綻放,華麗和崩摧的并存照亮著生命中殘余的時間,化去了充滿仇恨的滄桑歲月,卻只與濃烈熾熱的愛染指。前面的溝壑里流淌著一條滾燙的亮紅色河流,冒著沸騰的氣泡,溫度似乎要將鋼鐵熔化,吞噬一般讓人的雙眼感到無比刺痛,那樣光彩奪目的洪流不知吸取了多少英雄血,不知消融了多少恩怨仇恨,才變得如此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