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尖銳鋒利的鐵刺宛若野獸的獠牙一般,深深刺進他的小腿,魔族男子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吶喊,在那樣欲絕的痛苦中,他身體向前踉蹌一絆,跪倒在地。然而在他跪倒的那一瞬,卻被地面暗布的荊棘重新刺透膝蓋骨,數(shù)十根刺在一同扎進皮肉后,電流般的劇痛瞬時襲遍他的四肢百骸,似乎要將每塊血肉和骨骼分離。他想用體內(nèi)的真氣把地刺逼出來,然而那每根刺扎入的位置和深度都極其精湛微妙,沒有半分的偏移,竟將他腿上的穴道全然封住——他已然對身體失去了控制。
在他傾倒的那一刻,滿身是傷的魔教女醫(yī)從他背上狠狠甩下來,她本就虛弱至極,現(xiàn)在一經(jīng)震蕩已是再無力量支撐,堪堪昏了過去。年輕執(zhí)事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黑色綢緞衣袍被鋼刺劃破,綢緞下的肌膚流淌出大片鮮血,宛如瓣瓣緋紅的桃花覆蓋了他整個身體——這樣的傷即便給人帶來錐心刺骨的痛感,也無性命之憂,魔族殘酷的手段百變多端,如此簡單兇悍的手法不過是一個利落的懲罰。
“湘兒……”他口中喃喃念著她的名字,用手肘支撐著身體,慢慢移動著。冰冷凄麗的鮮血染紅他修長有力的手指,這樣的痛苦足以抽空人的思維,年輕執(zhí)事卻只是咬著牙極力忍受著,他一步步向身旁爬過去,伸手在虛空握了一下,想把距離自己不到半丈的魔族女子拉回來。
然而他卻始終觸碰不到她,只能遠遠地看著,那襲艷若桃李的紗衣凌亂地鋪散在青石地上,散發(fā)著牡丹一般的馥郁高貴氣息,在風中掀動起一角。暗紅的鮮血漫上她慘白的臉和黑色的頭發(fā),一如蒼雪中怒放的寒梅,嬌嬈絕艷。
“不要再費力了,恐怕你帶不走她了!”面前有人冷冷地說著,這個聲音飽含著難以埋沒的滄桑感,似乎漠視一切生命的起始與終結(jié),仿佛世間萬物生靈都在他的俯視之中,生老病死,淋漓血骨更是司空見慣的東西。那個人語氣冰冷而淡漠,這樣的話從金座的光芒里降臨下來,一股強大的內(nèi)力瞬間釋放,推動無數(shù)激流的氣旋,悄然回轉(zhuǎn)在空蕩的廊子里。
黑衣執(zhí)事抬起頭來,俊美的臉龐蒼白陰郁,他臉色驟變,望著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神情萬般痛苦,“教主……請您放過她一次吧!她畢竟是全族醫(yī)術(shù)最高的教醫(yī),錯了一次,罪不至死?!?/p>
血一寸寸延伸在身下,他拖著受傷的腿,終于爬到她身邊,魔族男子覆手將女醫(yī)者攬到身下,用自己的肩背護住她,他們四周已圍住一圈冰冷的鐵柵欄,直通天頂,牢籠般將兩人束縛。
黑色帷幕后面的老人隔著紗帳,望著趴在地上的嫡子,一綹綹蒼白的頭發(fā)仿佛透明的海藻般漂浮在陰冷的風里,他語氣微漠而滄桑,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放過她?”他低聲重復了一遍,眼神復雜地動了動。
此刻那兩束鋒利的視線,毫無阻擋地落在年輕執(zhí)事蒼白的臉上,其鋒冷程度足以將他的勇氣一點點消磨而盡,“你知道她做了什么事么?她用解藥救了我們的敵人,孩子,這樣的教醫(yī)不留也罷——而且你以后還會有別的未婚妻?!崩衔遵R臉色冰冷地說著,微瞇的眼睛里劃過一道洞察性的光輝。
“不要!教主,我可以用我的性命保證,她不會再這樣做了!”他是那樣激動,將如此決然的話沖口而出,第一次對金座上執(zhí)掌權(quán)柄的人作出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