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瀟湘雨· 上(23)

狼煙月 作者:張澤宇


為了有朝一日回到中原報仇雪恨,巫馬族趁機屠戮塔克寧族部,最終將七夜蘭的種子帶到了塔克寧境外,然而塔克寧后裔一百二十五口人卻慘遭滅族,所有的西川子民都在戰(zhàn)火中消亡或流離,大漠的黃沙曾一度被漫長的血痕染紅,一如爛漫醉人的夕照,將云霞灼熱似火的碎片堪堪灑落在人間。從此,西域的塔克寧王族便不復(fù)存在,巫馬族也因幻惑圣花而發(fā)展成了魔族——如此說來,七夜蘭也算是魔族的起源命脈了吧?

至于塔克寧王,自己也和他交過手……當(dāng)時那個少年也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jì)罷,血淚縱橫,眼中噴射著憤怒的戰(zhàn)火,身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創(chuàng)傷,卻擁有著西域男子驍勇無畏的英雄氣概,直到昏死過去,還堅守著塔克寧最后一株七夜蘭。

事情過了五年,竟又戲謔般地回到了當(dāng)初的起點。

“哦,原來他那時是塔克寧的王子!這般巧合么?”湛瀘稍一定神,隨即卻冷冷一笑,那雙烈酒般淳郁的眼眸流轉(zhuǎn)著迷醉的微光,煥發(fā)出淡淡的殺氣和寒意。

他一雙握劍的手顯得蒼白高貴,只是輕輕一握,便將所有的信箋化為齏粉,消散在風(fēng)里,“斬草不除根,當(dāng)時竟然沒有殺他,真是失誤啊……不過,又如何呢?螳臂擋車罷了,西域蠢貨?!彼久驾p聲說著,唇角猶自帶著放蕩不羈的冷笑。

“稟執(zhí)事大人,”一個黑衣下屬前來奏報,他的手里捧著一封同樣封裝的羊皮信,呈到他面前來,“西域塔克寧少主向您下了第二封戰(zhàn)帖?!?/p>

“呵,不用理他!”湛瀘再次冷笑,似乎根本沒有將這封戰(zhàn)報放在眼里,他蒼白陰郁的臉逆著月光,嘴角帶著淡淡的嘲諷之意,轉(zhuǎn)過頭來驀然揮手,清亮的劍影頓時將下屬呈遞的戰(zhàn)帖劃成碎片,角度分毫不差,無論是劍法還是速度都精湛到極致。

黑衣下屬臉色一白,噤若寒蟬,連氣也不敢喘一下。

“我倒是要看看,他們這些西域蠢貨除了喊幾句嘴,還會干什么?”年輕執(zhí)事低垂著眉眼,微微冷笑道,他妖魅的容顏落滿烽煙,綻放著冷靜幽暗的美感,只是沉默片刻,便霍然抬起頭,提高聲音:“傳我的命令,所有人沒有我的允許,不得擅自應(yīng)戰(zhàn)!”

“是!”黑衣下屬俯首,領(lǐng)命而退。

房間里又重新恢復(fù)了寂靜,黑衣執(zhí)事輕輕倚靠在窗邊,面色帶著淡淡的疲憊和倦意,蒼白的肌膚殘留著一層虛弱感……一夜之間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剛一回來又被迫處理這些繁忙的教務(wù),都不曾得到片刻的寧靜,換做誰想來都消受不起吧。

右臂傷口擴散的毒在白風(fēng)玉露散的藥效下已漸漸被抑制住,他微微感到有些不舒服,隨手扯過一件純黑的袍子披在身上,光滑的綢緞搭在他大理石般結(jié)實的身體上,長長的衣擺鋪滿了整個寬大的窗臺。年輕執(zhí)事將身體埋沒在黑暗和月光的臨界處,神色憂郁疏離如月低垂,冷若冰霜的他若是啟顏一笑,怕是連潤玉都要黯然失色。

他望著遠(yuǎn)處的夜蘭坡,一輪皎潔的明月橫臥山野,那樣溫涼的感覺仿佛伸手便可觸及,幽幽的夜幕空曠高深,似是帷幕低垂的湛碧宮令人難以窺破。蒼天寂寂,唯有那片紺黛繁花接連成海,綻放的華彩驚破了一世消寂——是那些妖嬈的幻惑圣花在悄然盛開。

要是那個魔教女醫(yī)在,這樣美麗的景象是不是也可以同她一起分享呢?

他輕輕嘆息,流光照眼,然而神情還是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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