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疆那段時間,我最常用來單曲循環(huán)的歌是許巍的《旅行》。
誰畫出這天地
又畫下我和你
讓我們的世界絢麗多彩
誰讓我們哭泣
又給我們驚喜
讓我們就這樣相愛相遇
總是要說再見
相聚又分離
總是走在漫長的路上
我一直都有在一段時間里,反復(fù)循環(huán)聽一首歌的毛病。這里除了應(yīng)景應(yīng)情緒外,其實是藏了我的“小九九”。人的記憶往往是暫時記憶,不管多么熱烈亢奮地記得這片山記得這片水甚至記得這片火燒云里火紅的太陽,但這些都是暫時的。不用多久,你就忘得模模糊糊。倒不如把當(dāng)下的情緒都附著在一首歌里。說也奇怪,就是這么厲害。無論過去多久,只要聽起這調(diào)調(diào),一些說不清楚卻感受深刻的感覺統(tǒng)統(tǒng)都冒出來。現(xiàn)實里的虛妄得失再也離間不了你心里的遐想和寄托。
一路往巴音布魯克走著,能明顯感覺到外面的溫度越來越低,一些薄薄的水霧慢慢攀爬在車窗玻璃上,我在車子里縮胳膊伸腿地慢慢地從短袖加上毛衣外套再穿上大衣,圍上圍脖兒,就像從夏天走進冬季,這種即時季節(jié)的魔術(shù)大概也只有在新疆才能享受。有的同行的人沒有帶厚衣服,阿輝就教他們怎么把女生的打底褲纏成一頂帽子還看不出原形,大家嘻嘻哈哈地在車?yán)雉[成一團。在未知的環(huán)境里前行的感覺就像探險,我就一直舉著相機趴在窗口,心里全是無量自在的感受。外面是平原和遠山,云壓得低,黑頭羊群面向一個方向吃著草。還是寬闊,寬闊到它只能是一種虛幻的感受,照片記錄不下,語言也形容不出。我就在作為一個攝影師卻完全按不下快門的糾結(jié)里無來由地出現(xiàn)一個無比感性的念頭:
“那些活在都市里朝九晚五的人,也許一輩子從生到死都看不到這樣的風(fēng)景?!?/p>
我特別詩意地陶醉在這景里,想著若是在一個電影鏡頭里,我大概就是那最自由的天涯旅客了。
路上經(jīng)過巨大的敖包,遼闊的草原上牧民們用石頭堆成的石頭堆,插著五顏六色的經(jīng)幡,狂風(fēng)下彩色的經(jīng)幡都熱烈地飛揚著。一開始它們只是作為道路和境界的標(biāo)志,后來慢慢在時光的催化下有了更美好浪漫的用途。阿輝停下車,讓我們都下去許愿。車門一拉開,冷風(fēng)就猛地灌進來,吹得我腿肚子直打轉(zhuǎn),脖子一個激靈就縮起來,簡直比內(nèi)陸的冬天還要冷上幾度。有人犯起了懶不愿下去,他硬是堅持讓我們?nèi)?,說草原上的人見了敖包一定要參拜,也算是一種風(fēng)俗。他讓我們搬上一塊石頭,抱著順時針繞著走三圈,然后把石頭添到敖包堆上,許個愿望。大家一開始都敷衍著依樣照做,慢慢走著的過程里,聽著幡旗飛舞的嘩啦啦的聲音,抬頭看巨大的石堆矗立在廣袤的藍天里,都不知不覺變得越來越謹(jǐn)慎和認(rèn)真??此械娜硕级硕苏咽^往敖包上一放,閉著眼睛虔誠許愿的模樣真真切切有一種靈魂得到了凈化的體驗。我對儀式感的事情一向充滿了好感,覺得人生有時候就是需要一些儀式感。慎重莊嚴(yán),清醒細致,不至于迷失,永遠有底線。
我是個閑不下來總喜歡往外跑的人,也常??吹礁鞣N人關(guān)于旅行這事兒的上綱上線的討論。其實旅行這事兒再簡單不過,從來也背負不了太深刻的使命。也從來不會有你看點兒風(fēng)景,交過幾個萍水相逢的朋友就脫胎換骨的道理。所以熱衷旅行,卻也別指望一場旅行就改變?nèi)松?。它讓你看到世界很大,它讓你不再是井底之蛙,它讓你放下很多微小齷齪,它讓你跳出都市里虛榮浮躁的自己,它讓你的皮膚曬得黝黑,卻讓你擁有一臉陽光。但,它結(jié)束了,你仍然要收拾塵土回到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