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明聽了,搖頭晃腦好一陣子,嘆道:“這些記者,也太不自重了?!?/p>
朱懷鏡點頭說:“的確不像話。但問題不是一個記者怎么樣,我們不能聽憑派出所三天兩頭到地委行署的賓館去抓人,弄得人心惶惶。真的這樣下去,外面客人就視梅次為畏途了。說到底,這是投資環(huán)境啊?!?/p>
繆明說:“我給吳桂生同志打個招呼,要他向下面同志強調(diào)一下吧?!?/p>
朱懷鏡說:“應(yīng)該有個治本之策。我建議,以地委辦、行署辦的名義發(fā)個文件,就公安部門去賓館檢查治安作出規(guī)定,限制一下他們。鑒于這項工作牽涉到執(zhí)法問題,為慎重起見,我建議地委集體研究一下?!?/p>
繆明點著頭,這個這個了片刻,說:“行,下次會議提出來。是不是這樣,我同龍標同志說說,請你和龍標同志牽頭,地委辦、行署辦和政法委抽人,先研究個稿子,到時候提交會議討論?”
“這個我就不參加了吧!這是龍標同志管的事,我不便插手啊?!敝鞈宴R語氣像是開玩笑,心里卻是哭笑不得。心想繆明怎么回事?他自己總沉溺在文字里面也就算了,還要把整個地委班子都捆在秘書工作上不成?起草一個文件,只需將有關(guān)的地委副秘書長叫來,吩咐幾句,再讓下面人去弄就行了。繆明倒好,居然要兩位地委副書記親自上陣。
繆明卻只當朱懷鏡在謙虛,說:“哪里,都是地委工作嘛!好吧,你也忙,就不參加草稿研究吧。不過這事你要多想想啊,你的點子多。唉,這些記者,太不像話了!”
朱懷鏡再聊幾句,就想告辭了??娒鲄s站了起來,離開辦公桌,慢慢走了過來,同他并肩坐在沙發(fā)里??礃幼涌娒鬟€有話說。可他半天又不說,只是一手敲著沙發(fā),一手揉著肚子。朱懷鏡又想起繆明的所謂涵養(yǎng)了。似乎他的涵養(yǎng),就是不多說話,多哼哼幾聲,多打幾個哈哈,不停地揉肚子。
的確看不出繆明要說什么,朱懷鏡也不想無話找話,憋得難受,就起身告辭了。在走廊里低頭走著,他再一次佩服繆明內(nèi)心的定力。像剛才那樣,兩個人坐在沙發(fā)里,一言不發(fā),他心里憋得慌,而繆明卻優(yōu)游自在。天知道這人真的是道行深厚,還是個啞蚊子!這時,朱懷鏡無意間瞟了眼門口,正好邵運宏從這里走過。朱懷鏡便點頭笑笑。他一笑,邵運宏定了一腳,就進來了,說:“朱書記您好?!?/p>
朱懷鏡合上手中的文件夾,身子往后一靠,說:“小邵坐吧?!?/p>
邵運宏坐下來,有些拘謹,一時不知說什么才好,只是笑著。他是見朱懷鏡望著他笑了,倉促間進來的,事先沒有醞釀好臺詞。朱懷鏡隨意道:“小邵,梅次的大秀才??!”
邵運宏搖頭苦笑道:“真是秀才,生銹的銹,廢材料的材。繆書記水平高,要求也高,我是一個字也寫不出了,感覺就像腦子生了銹?!?/p>
“是啊,繆書記是荊都一支筆,有公論的。”朱懷鏡說。
邵運宏半開玩笑說:“朱書記,我在這個崗位上很不適應(yīng)了,得招賢納士才是。請你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給我換個地方吧?!?/p>
朱懷鏡笑道:“小邵你別這么說啊,你們政研室是繆書記親自抓的,你是他的近臣,我哪有權(quán)力動你?”
邵運宏只好說:“是啊,繆書記、朱書記對我和我們政研室都很關(guān)心?!?/p>
邵運宏本來就是進來擺龍門陣的,不能老坐在這里,說上幾句就道了打攪,點頭出去了。朱懷鏡自己也是文字工作出身,很能體諒秘書工作的苦衷。邵運宏嘴上只好說繆書記很關(guān)心,實則只怕是一肚子娘罵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