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之所以還算團結(jié)一心,是因為他們沒有別的選擇,一旦有……水墨自嘲地一笑,這樣也好,如果不是他們這樣,自己偷跑的時候還要良心不安呢。
“阿墨。”那孩子怯怯地叫了她一聲,見水墨回頭,他討好地一笑,“我跟魯維玩得好,聽他那樣叫你,我能不能也……”說到一半,發(fā)現(xiàn)水墨只是沉默不語地看著他,他說不下去了,低了頭。
像他這樣的半大孩子,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個累贅,上了戰(zhàn)場只會拖累別人。用盡了手段,甚至付出了極慘痛的代價,他才被分來看牛放馬,可沒想到……想到這兒,他眼圈一紅,水墨就看見眼淚順著他臉頰滑下。
水墨暗暗做了一個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能心軟。一個魯維,她已經(jīng)竭盡全力才將他送走,這個孩子,無論如何也管不了了。赫蘭人很快就該殺過來了吧,記得書上說牛瘟是急癥,發(fā)作期很快,應(yīng)該在三天左右,他們應(yīng)該在等,三天過后,牛群的癥狀沒有惡化,赫蘭人立刻就會明白。
放了數(shù)年牧的老卒子怎么可能不明白,他剛才問自己的看法,無非是轉(zhuǎn)嫁一下眾人的不滿和壓力,以免有人情緒崩潰壞了大事。這老頭果然也不是什么善主兒,怪不得別人都轉(zhuǎn)世投胎去了,他還活得挺硬實,水墨暗暗詛咒了一句。
“阿墨!”跟在水墨身后的孩子忽然低叫了一聲,然后抓緊了水墨后背的衣裳,他的顫抖順著水墨的背脊一直顫到她心里。“這是什么味道?”水墨在心里默念,不要心軟,千萬不能心軟,別說他叫你阿墨,就是叫你阿媽你也不能……味道?
水墨突然停住腳步,吸了吸鼻子,一股鐵銹似的味道正隨著愈見強勁的晚風(fēng)而來。再嗅了一下,水墨臉色大變,這味道太熟悉了,戰(zhàn)場征戰(zhàn)數(shù)月幾乎天天聞到。
水墨腦子嗡了一聲,她下意識地轉(zhuǎn)身去看,一,二,三……沒錯啊,六個人都在,那這是……她邁步順著味道傳來的方向走去,被嚇到的孩子也連忙跟上。水墨一個轉(zhuǎn)身將他按下,厲聲說:“你蹲下,藏好!數(shù)到六十我還不回來,立刻回去告訴老卒子,跑!”
面白唇青的孩子順著水墨的手勁一個踉蹌蹲坐在地上,看見水墨彎下腰潛行而去,他張口欲叫,卻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嚨。直到水墨身影消失,他才想起數(shù)數(shù)兒的事情來,一,二,三……三后面是幾來著,他哆嗦著舉起手,一個個往下掰自己的手指頭,好用來計數(shù)。
極度恐懼中,他模糊著數(shù)到了五十八,越來越接近水墨給出的數(shù)字,可他還沒有回來。孩子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一下下地捶打著胸膛,仿佛馬上要破胸而出,“五十九,水墨……”他忍不住絕望地哀叫了一聲,同時,最后一絲晚霞消逝,天,一下子黑了起來。
“??!”一道黑影突然出現(xiàn),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孩子登時瞠大了眼,眼角欲裂,赫蘭人嗎?眼前一黑,他險些暈了過去。被他氣個半死的水墨低喝了一聲:“讓你默數(shù),沒讓你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