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平安夜分手之后,南喬就沒有再回過周然的公寓。好友歐陽綺笑話她才是“斷舍離”的最高境界,隨身的東西加起來一個行李箱都裝不滿。別說什么奢侈品包包了,連套高檔點的化妝品都沒有,真是丁點都不便宜新進去的小人。南喬卻知道她已經(jīng)丟失了她最為珍重的一些東西在那里,再也拿不回來。
南喬沒什么交心朋友,歐陽綺算是唯一的一個。兩人都是南方H省人,后來南喬因為父親工作調(diào)動來了北方,然后出國念書。歐陽綺則是大學(xué)考上了北京的T大生物系。碩士畢業(yè)之后,在朝陽區(qū)開了個寵物醫(yī)院。
這天傍晚南喬去了歐陽綺的寵物醫(yī)院,歐陽綺剛做完一臺手術(shù),正在洗手換衣服。南喬看見兩個型男一前一后地抱著狗出來,都戴著墨鏡,后面年輕點的男人幫前面那位把圍巾圍上,很快遮住了大半張臉。前面那個目不旁視直接出門,后面那個看見南喬,還禮貌地向她點了點頭,露出一點清澈溫暖的笑意。
歐陽綺擦著手出來:“稀客?!彼嵋活^小臟辮兒,眉線平直鋒利,是個頗見銳氣的姑娘。
南喬仍然若有所思:“剛才那個人,感覺面熟?!?/p>
歐陽綺把下眼皮拉下來,向她做了個怪相:“南喬你已經(jīng)病入膏肓。當(dāng)紅一線男星,新晉影帝盧洲,機場、購物中心、電影院、地鐵、公交車站、報紙雜志、露天LED大屏,鋪天蓋地都是他?!覄偛耪f的,他叫什么名字?”
南喬:“……”
南喬是真不記得了。
都說金魚對看到的東西只有七秒鐘的記憶。
南喬的大腦也似乎呈現(xiàn)這樣一種奇異的構(gòu)造——當(dāng)她無法對一件事物及其名字產(chǎn)生合理的聯(lián)想的時候,她就無法記住這種事物的名字。
可悲的是她對人也有同樣的障礙。
像歐陽綺這種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名字自然是深深印在腦海里不會忘記,然而對于陌生人,記住名字簡直會要她的命。所以她的文科成績慘不忍睹,尤其是歷史,她委實記不住那么多復(fù)雜的人名、地名,以及歷史事件。
對于身邊的同學(xué),有綽號的她或許能記住,沒有綽號的,她就只能記住一個影像,再見時勉強能認出來。她朋友很少,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如此,她給太多人留下的第一印象是冷漠、無動于衷、拒人于千里之外、難以交流。
周然追求她的時候,送了她一個手機,桌面顯示著他的照片和大大的名字。只是那個手機,已經(jīng)被她丟掉了,后來也沒有再買。
歐陽綺給她倒了杯水:“來,喝口水,壓壓驚?!?/p>
南喬:“……”
歐陽綺:“那兩位是不是都很帥?是不是瞬間就把周小白臉兒忘記得一干二凈了?”
南喬:“……”
歐陽綺神秘地笑笑:“我做的就是明星圈兒的寵物生意,你經(jīng)常來洗洗眼睛,就不會總惦記著一個男人了?!?/p>
南喬:“……”她覺得有必要制止歐陽綺漫無邊際的胡扯,拿出一張浮雕印刷的黑色卡片遞給歐陽綺。
“這是什么地方?”
歐陽綺接過卡片,上面浮凸著一個經(jīng)典的潘洛斯三角,以華麗的字體寫著“Lucid Dream”這個名字,下面還有地址。
“清醒夢境,三里屯近兩年來很火爆的一個大型酒吧,以深夜變裝秀場出名?!睔W陽綺慵懶的聲音中夾雜著曖昧,看著南喬的目光帶了點不尋常的意味,“怎么?你要去?這不是你南喬的風(fēng)格呀?!?/p>
“不干凈?”
歐陽綺搖搖頭:“那倒不至于。這些年管得嚴,天上人間都沒了,這家還能風(fēng)生水起,自然做的是正經(jīng)生意。不過——”她拉長了聲音,見南喬皺起眉頭,才抿嘴笑說,“打的也都是擦邊球?!?/p>
南喬點了點頭。
歐陽綺又把卡片翻過來,見背面用熒光筆寫著“23:30,A12。云峰資本投資總監(jiān)侯躍,光速基金高級投資經(jīng)理姬鳴”。她認得出來是即刻飛行CEO溫笛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