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掛念著還沒寫完的程序,時樾便載著她去了即刻飛行的辦公室,在樓下的藥房買了藥和紗布。
即刻飛行在一個朝陽公園附近的科技孵化器里面。
離開中關(guān)村住到朝陽區(qū)之后,時樾就很少再看到這樣破舊簡陋的寫字樓。即便是中關(guān)村,如今蓋起來的寫字樓也無一不是用和CBD同樣格調(diào)的玻璃幕墻,夜色之下霓虹閃耀。而這棟孵化器,還是老式的粉刷墻面。
好在里面的設(shè)施還算齊全。
時樾拎著藥走在南喬的身后,看著她纖長的脖頸和臀后那面暗紅色小旗,淡淡笑了笑。
這笑被南喬從電梯的鏡子里看見了,問:“你笑什么?”
時樾說:“我在想幸好是你南小姐?!?/p>
南喬不理解:“為什么?”
時樾說:“換了別的女人,細(xì)高跟,小短裙,怎么逃?我鐵定要被揍一頓。”
南喬默然想:這男人還算講情義,不會拋下女人跑。
然而時樾又慢悠悠地說:“不過那樣的話,我還出面做什么?”
南喬覺得還是不能對人妄下論斷。
這時候已經(jīng)過了半夜十一點,辦公室里早已經(jīng)沒人了。南喬領(lǐng)著時樾直接去了她的實驗室里。
——里面和她的家差不多。各種飛行器的零部件四處都是,而且還多了數(shù)臺計算機(jī)和地面控制站,各種指示燈一閃一閃的,愈發(fā)顯得凌亂。另一面墻上則是滿滿的書籍和文獻(xiàn)資料,看著有種密不透風(fēng)的感覺。
這間實驗室就是即刻飛行最為核心的地方了。
除了溫笛和另外幾個團(tuán)隊核心人員,幾乎沒有人進(jìn)來過。
南喬讓時樾進(jìn)來,倒不是因為百分百的信任,只是因為這種東西專業(yè)性太強(qiáng),一般人看不明白。
時樾顯然是有潔癖的人,實驗室里有把黑色的轉(zhuǎn)椅,他也并不去坐。
南喬終于略微覺得尷尬:“抱歉,我這里有些亂——”
“你太謙虛了。”
“……”
南喬不吭氣了,她知道論口齒伶俐,她絕對敵不過他萬分之一。
時樾搭把手幫南喬處理傷口,有一搭沒一搭地問:
“南小姐今年多大了?”
南喬并不像別的女人那樣避諱這個。“二十七。”
“哪兒人?”
“H省。”
“普通話說得好,聽不出明顯的南方口音?!睍r樾笑笑,他自己稍微有些鼻音邊音不分。
“十二歲和家里人來了北京?!?/p>
“你呢?”
“我???”時樾笑了笑,讓人有些看不透,“無業(yè)游民,什么賺錢做什么?!彼呐哪蠁瘫患啿己涂噹О饋淼氖直郏昂昧??!?/p>
南喬扭過手來看了看,傷口包扎得很干凈漂亮,是訓(xùn)練有素的結(jié)果。
“謝謝。”
“我救你一次,你幫我擋了一下,算是扯平?!睍r樾走到書架前面,目光上上下下。
他慢慢發(fā)現(xiàn)南喬這實驗室,其實是無序之中,秩序井然。
所有的書籍和文獻(xiàn)資料,分門別類,按照字母順序或者時間順序排列。
他抽了一份薄薄的文檔出來。
這份文檔紙張薄脆,就是普通的A4復(fù)印紙。雖然保管良好,但因為時日久遠(yuǎn),紙張邊緣都出現(xiàn)陳舊的顏色。
文檔上是一篇手抄的英文論文,字跡潦草然而滿紙銳氣呼之欲出。文檔上被南喬打了個標(biāo)簽:MEMS研究突破性進(jìn)展。
南喬整理好衣服,回頭看見時樾正拿著份文檔出神,走過去問道:“看什么?”
時樾似乎驚了一下,很快又回過神來,抖抖手里的紙:“整篇就看得懂一個‘200X’年?!?/p>
南喬被他逗得彎了彎嘴唇。
時樾說:“南小姐那時候才十六歲吧?已經(jīng)看這么深奧的東西了?”
南喬拿過文檔看了看,難得地輕輕一笑:“這篇啊……”
她抬頭說:“這篇是一個朋友拿給我看的。看到之后,我忽然意識到我想象中的東西,已經(jīng)能夠?qū)崿F(xiàn)了。所以我和父親說想要出國學(xué)習(xí)?!?/p>
她指指手稿上的作者名字:“這篇論文的作者,后來成了我的導(dǎo)師?!?/p>
時樾淡淡一笑,拿著文檔原封不動放了回去。
“南小姐,我該走了?!?/p>
南喬微微一怔,覺得有些突然,也覺得他的笑意似乎有些微的變化——他這樣的笑,正如那一晚離開車庫,在酒吧里見到他時,那種對待客人挑不出毛病的笑。
但她寧可看他在車庫里的冷漠樣貌,起碼那種感覺,讓她覺得更加真實。
南喬微皺著眉,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