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明猶豫許久,這才勉強接受。
看看已是凌晨4點多鐘,老黑說:“事不宜遲,現(xiàn)在就打個電話試試,這小子是個夜貓子,說不定正在哪里泡妞哩。”
一個電話過去,顧小凱果然正在“白金錢柜”唱歌。聽說“有一樁大買賣”,他滿不在乎地說:“買賣是做不盡的,你小子給我介紹大買賣還不如給我介紹大美女的好。”老黑笑罵道:“沒有大買賣你狗日的拿什么泡大美女??!趕快過來,絕對是撿錢的大好事。”
顧小凱這才開著他那輛有些張揚的紅色廣本跑了過來。汪大明看他不但油頭粉面而且還是一身銀光閃亮的明星衣飾,先就有了幾分不悅,又見同來還有一個染一蓬金發(fā)的妖艷女子,越發(fā)不快起來。顧小凱解釋說是公司新招的助理,汪大明心里暗暗冷笑。老黑開玩笑說原來助理還有半夜陪顧總私奔的工作內(nèi)容啊。顧小凱嘿嘿笑著打他一拳,讓金發(fā)女子去另一個房間等著。女人撇撇嘴角,扭扭捏捏地走開了。
聽汪大明簡單介紹了“必勝絕技”后,顧小凱也十分興奮,當即拍著胸脯叫嚷:“我出資30萬夠不夠啊?兩位大哥看得起我顧某,有錢不賺我他媽的又不是豬!”
老黑哈哈大笑,說:“我看你就是一頭公豬,剛才叫你還不肯來呢!”
三人又將方案仔細推敲了一遍,最后決定不要每把都賭,而從第二把或第三把賭起,這樣就可以應付十五把以上,確保萬無一失。
為了感謝汪大明和老黑賞臉拉自己入伙,顧小凱堅持要請兩人去“溫柔水鄉(xiāng)”洗澡:“新來的幾個北方妞那可真叫水靈,絕對他媽的銷魂!”
老黑知道汪大明反感這個,便捅了顧小凱一下,打趣說:“都什么時候了,咱可不打下半場?。『呛?!你顧總要是誠心請客的話,還不如做做你那女助理的工作,讓她照顧一下我們這些水深火熱的階級兄弟?!?/p>
顧小凱將胸脯拍得山響,豪氣地說:“沒問題,你和汪哥上的話我要吱個不字就是狗娘養(yǎng)的!”起身真就要去和隔壁的金發(fā)女子說。老黑見一旁的汪大明早就黑著一張臉了,趕忙拉住顧小凱說:“開個玩笑罷了,你他媽還真以為到了資源共享的社會啦!”
在等旅行社辦簽證期間,汪大明又特意打電話向正在北京攻讀數(shù)學博士的同學請教“一個概率問題”。當然,他換了一種說法,說是一個硬幣連續(xù)出現(xiàn)15次同面的概率是多少。同學說這叫“條件概率”問題,具體數(shù)字汪大明沒記住,但反正是一個很小很小小到在他的概念中可以忽略不計的數(shù)字。有了“權(quán)威論證”,汪大明這才徹底地放下心來。
出發(fā)的前夜,汪大明突然無來由地想起自己13歲時立下的“終生不賭”誓言。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個“名牌大學生”和“省里干部”到底還是沒有擺脫“賭博之鄉(xiāng)”民眾的癖性,最后還是加入到罪惡的賭博行業(yè)之中。這到底是一種宿命,還是一種諷刺?但他又實在無法抵制錢財?shù)木薮笳T惑,更何況丁副處長、錢一軍博士、高金金,甚至還有妻子和岳母的嘴臉變化,無不在深深地刺激著他。很多時候,人其實就是為了活給別人看的。汪大明在心里發(fā)狠,等自己從澳門背了大把的錢回來,什么正科副處,統(tǒng)統(tǒng)去他媽的,老子就做一個散漫自在目無領(lǐng)導的暴發(fā)戶又怎么樣?他甚至想好了首先買一臺比廳長那臺奧迪還牛的豪華轎車,天天神氣活現(xiàn)地開著去上班。高興起來就用百元大鈔點支枝煙卷玩玩。那時候只怕大家又要爭著來巴結(jié)我這個下崗副處長了吧!
這么一想,汪大明心里又止不住生出悲哀。曾經(jīng)有過的理想、目標、志向原來都這么不堪一擊,最后不得不依靠俗不可耐的金錢來維系可憐的自尊,而且還是從賭場上贏來的金錢。好在他又迅速找到了自我安慰的理由:我這不是賭博!生死未卜的才叫賭博,而我這是十拿九穩(wěn)的科學投資!科學投資!他這樣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便多了些理直氣壯。出發(fā)那天,他特意穿上“中國人的面子”益鑫泰,打著筆挺的領(lǐng)帶,便儼然一副“科學”在握的投資商氣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