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擠到車廂的最前方,在每個乘客的面前都停留了片刻,有的人單純是應(yīng)付,也有真正慷慨解囊。明明并無必要,他卻堅持讓出錢的人寫下名字。
狄風(fēng)走到項教授面前,似乎是忌憚對方的身份和威信,錯開了步子。教授沒有理他,嫌麻煩地往里站了一點。
“大叔,你好小氣?!迸赃叺睦泵貌粯芬饬?,在包里搜了一會兒,抽出一張百元大鈔塞到狄風(fēng)手里。
狄風(fēng)認認真真朝她鞠了一躬,繼續(xù)往后走。
白實和林徒也掏出錢包,然后在強烈要求下簽了感謝冊,那本冊子看起來已經(jīng)用了十幾頁紙,稀稀落落留下類似涂鴉的簽名。
林徒看著白實雋秀的字體,帶著幾分攀比的心理,留下了自認瀟灑飄逸的草書。
滴、滴——
司機按響了喇叭,此時公車已經(jīng)到了橋中心,側(cè)目能夠看到浩浩長江和碧綠的陰山。前方堵得水泄不通,旁邊的車里有人探出頭在打量著什么,穿著工作服的救護員神情緊張地在車流中穿梭。
公車艱難地又往前移動了幾個身位,終于徹底動不了了。
坐在左邊的乘客紛紛望向前方,小聲議論道:“有人自殺啊?!?/p>
一個長發(fā)飄逸的年輕女子站在大橋的圍欄上,情緒激動地在喊些什么,警察和圍觀人群站在幾米開外,都不敢冒然上前。
驕陽無情地烘烤著橋面,地上隱隱能看到扭曲的熱氣,上百輛公交和轎車就像是蒸籠里的罐頭,毫無掙扎的余地。
林徒眺望著跳橋女子的臉,一點也不像在新聞里看到那些輕生者,瘋狂絕望,相反,她的目光是那么堅決而凄厲,讓他想到小學(xué)時學(xué)校組織看的紅色電影劉胡蘭,同樣的義無反顧,視死如歸。
這時,一聲變調(diào)的驚呼轉(zhuǎn)移了眾人的焦點:“把錢還給我!”
車廂的中央,教授正死死抓著辣妹的手腕。她毫不客氣地往他腿上踹了一腳:“死色狼,你少冤枉人!”
教授歇斯底里地攤開自己的公文包,掏出里面的報紙:“我沒有冤枉你,如果不是你動了手腳,我包里的東西怎么會變成廢紙?!”
她牙尖嘴利地反駁道:“誰知道你包里裝了什么,也許從一開始就是廢紙。”
“你!”男人激動得臉色青白,這時司機也離開了駕駛座,過來問:“怎么回事?”
“我的東西被人掉包了!”
“多少錢?”
“好幾萬,我剛從銀行里取出來的,這里還有取款的票根?!?/p>
司機嘖了一聲,轉(zhuǎn)頭看向辣妹。她高聲道:“就算有錢也不能證明是我偷的啊,不信的話你們自己看。”
她賭氣地蹲在地上,把挎包的拉鏈開到最大,里面只有幾個干巴巴的蘋果,太陽傘和一個黑色皮夾。她打開皮夾,里面有幾張大鈔,但遠遠不到上萬的程度,“怎么樣,是不是還想搜身?”
大家都在想,現(xiàn)在又不是冬季,穿著這么貼身的裙子又能藏得住什么?
教授表情灰敗,卻很快振作起來道:“不是她那就肯定是別人?!彼粋?cè)頭,周圍的人似乎怕被那目光燙到似的,紛紛退讓了幾步,最后他的目光定在赤膊的打貨人身上:“你剛才擠過我!”
那大漢漲紅脖子,磕磕巴巴地說:“不是我,真不是?!彼Х屡畬W(xué)生拉開自己的腰包,里面只有一堆碎鈔,他又打開那堆蛇皮袋,里面裝的都是白面粉。
教授還不甘心:“反正我的東西肯定是在車上不見的,你們要證明清白就都把包和口袋掏出來看看,不給看我就搜身?!?/p>
車內(nèi)大部分乘客都是在橋頭上車,中途沒有停站,所以小偷一定還在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