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死亡校車(7)

微笑安妮的游戲 作者:白少邪


好險,他心有余悸地想,如果那一下沒有低頭,他的腦袋估計已經(jīng)不在脖子上了吧。

林徒回頭去看剛才坐的電車,此刻已經(jīng)變成破破爛爛的骨架,歪倒壓在別的轎車上。

靠近的好幾輛車都被震翻了,汽油嘩嘩地流到地面,頭頂斷裂的電纜發(fā)出危險的茲茲聲,搖搖欲墜地就要掉下來。

這可不妙了,林徒使勁拉著女子站起來:“我們得跑遠點。”

她臉色呆滯,顯然也被剛才的意外嚇得不清,以至于忘記反抗,被他們帶著一起逃命。

林徒一面跑一面看向背后,只見電纜斷層的火星跟煙花一樣徐徐墜落:“趴下!”

他只來得及埋下身子,看不到火紅的禮花在長江綻放。

正午的江城仿佛是急診室內(nèi)接受電擊治療的病患,不為人知地震顫了一下。

江灘的鐘樓誠實地記錄著這一刻,八月十四日,正午十二點一刻。

1.3

白實很少做夢,如果只有五彩斑斕和光怪陸離才算夢境的話,那么他的就不能稱作是夢。

他只是獨自在黑暗里,看不到,聽不到,沒有痛覺,也感覺不到歲月和時空的流逝。那是比混沌更加虛無的世界,他一個人,清醒的呆在里面。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正在沉睡,又或許是昏迷,可這里并不是他身體的某個部分,因為沒有心跳聲,也聽不見血液流動。

那么他到底在哪兒?或者說,他到底是什么?

是腦,是意識,還是神學(xué)家所說的靈魂?

然后,他嗅到了一股水汽,帶著淡淡的土腥味。那腥氣透過鼻腔貫穿了他的大腦,而后臉頰一涼,睜開眼,只見一道影子正拿著棉簽滋潤著他的唇角。

沒有從夢境墜入現(xiàn)實的怔忡和失落,白實的目光在這張逆光的臉上停留了半秒,便明白自己已經(jīng)進了醫(yī)院。

護士見他醒來,微微一笑:“你先休息一會兒,今天的病人有點多,醫(yī)生等下才能過來跟你復(fù)查?!?/p>

他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力氣點頭,只能眨了眨眼睛表示理解。

護士端著盤子離開,白實打量著貼了花紙的墻壁,空調(diào),沙發(fā)和液晶電視機,比起病房,這里更像是賓館或者度假屋。床頭的加濕器彌漫著淡淡的奶香,空氣里有種沐浴后的恬然氣息。

“你終于醒了,我還怕你震壞腦子,變成植物人了?!?/p>

白實迷惑地側(cè)過臉,看到林徒正坐在隔壁的病床上,笑得肉麻地望著他。他輕輕皺起眉頭,回想起被送上救護車前的情景。

鮮血、火焰、哭喊,呻吟……零碎的畫面像俄羅斯方塊一點點掉落在他的腦海,慢慢拼合成完整的記憶。

第二次爆炸來得格外劇烈,他全身的骨頭仿佛沒有知覺地癱撒在焦黑的地面。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名救護員來到他的身旁。

他眼睛看到的東西被渲染成一圈圈展開的波紋,隱隱約約,有一根纏繞著細蛇的權(quán)杖出現(xiàn)在波紋的中心,那是救護員佩戴的徽章。

遠遠的,有聲音過濾進耳朵里:“電車里還有一個女人,麻煩你去救救她?!?/p>

白實感到放在自己胸前的手松開了,本能地將他抓住:“別去……”

不能去。直覺告訴他,他要救的是那名少女,那個沒有溫度,皮膚像陶瓷一樣生硬冰冷的死人。

可任憑他怎么阻止,那纏著蛇的權(quán)杖依舊自他的視線遠去,緊接著,白實的思緒被投進黑暗的深淵——

“你已經(jīng)昏睡了十六個小時,醫(yī)生說你有輕微的腦震蕩,還有長期營養(yǎng)失調(diào)。你手臂的傷很深,縫了十七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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