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兩位也不搭理他。他們并不知道他是何許人物,也對他剛才的發(fā)言不感冒。趁季珊、李震、秦巴子他們聊著什么的時候,“教父”壓低聲音,頗為神秘地對我說:“韓東去年回了趟西安,在我那兒住了兩天,他誰都不想見。”我說:“是嗎?”我和韓東近幾年一直保持通信聯(lián)絡,沒見他提起要來或已來過西安。韓東當年的許多舊友也是我現(xiàn)在的朋友,如沈奇。韓東回西安不可能不去找他們而只找這位與之早已決裂的“教父”。沈奇跟我說起過當年那個“老家”的解體,是兩位城市孩子(韓、丁)與兩位農(nóng)民孩子(楊,于)的決裂。我已看過韓東發(fā)表在《今天》上的長文《他們:人和事》。該文的國內版還是由我責編發(fā)在李震主持的《創(chuàng)世紀》上的,文中未見提起這個“老家”,更不必說,“老家”即《他們》的前身云云,是韓東因與“教父”決裂而有意隱瞞嗎?那天我總是想起陳剛的那句話:“云山霧罩?!?/p>
晚飯秦巴子說他來請,他剛從《文友》領出一筆兩千元的獎金,是一項青年文學獎的二等獎。大家商量了一番之后,決定去大雁塔附近的火鍋城。吃的時候大家的話多了,并忙著從滾沸的紅油鍋中撈東西。我只記得“教父”喝了幾杯之后的一番感慨:“江湖險惡,人心叵測。我是不想玩了。現(xiàn)在挺好,有官當,有車坐,吃吃喝喝,卡拉ok,挺好!”并向我等透露他將從文聯(lián)理論副處長的位子上離任,出任作協(xié)辦公室主任兼秘書長(正處級)。
B
在我已經(jīng)認識的江湖人士中,言語間必提及的人物,除了“教父”,還有古貝和孟依。
在我第一次見到“教父”的那年秋天,我也第一次見到了古貝。是紫鳥帶來的。在此之前他已久未露面了。原因是我東北的朋友中島曾在我處小住了一段日子,大伙一塊玩時他撬了紫鳥的一個女朋友。紫鳥一怒之下非要揍他不可,被我攔住了。我說:“打狗也得看主人呢,對不對,有我在,這人你不能揍?!睆拇诉@只鳥再未飛來我處,直到那天他和古貝一塊出現(xiàn)在我的辦公室門口。我還聽說他欲辦一項詩歌大獎賽,收費上萬元,可對參賽者的許諾一項也沒有兌現(xiàn),連獎也沒評,結果有人告了他,被公安局逮捕了,勞教了一段時間。可能這是他久未露面的另一個原因。
古貝給我的初次印象與傳說迥異,像個謙謙君子。他的長相比其近四張的實際年齡小許多,面容清俊、身材挺拔、舉止得體、不愛說話。我當時納悶這難道就是江湖傳言中的著名“鐵嘴”嗎?
我曾在紫鳥的窩里讀到過一本古貝自印的詩集,名叫《開山鼻祖》,印象很亂。怎么說呢,外表絕對現(xiàn)代,但內容很亂。據(jù)說他是本地涉足現(xiàn)代詩的第一人,大概在文革后期就開始了,后來李震曾在一次會上稱其為“西安的郭路生(食指)”,當時我也在場,當李震一本正經(jīng)地說出這句話時,同樣在場的古貝似乎并未聽見,他正忙著泡妞——一位坐在他旁邊的電臺主持人令他閑不住。那句話在與會者當中也未引起什么響動,本地的主要詩人是一些史前的黃土詩人(與本地的小說家步調一致),他們連郭路生(食指)都不知為何物,怎知你“西安的郭路生”是什么意思呢?秦巴子也曾跟我說過早年初讀古貝詩的印象,滿篇盡見“乳房”一類的字眼,占相當重要的一部分。據(jù)說古貝在公共刊物上從未發(fā)表過一首詩。作為詩的“世家子弟”——他的父親是著名的“七月派”老實人古正。他不是沒有門路,也并非未做努力。父親的老哥們兒牛漢曾主編《中國》,沙陵曾長期分管《長安》的詩頁,但都未曾發(fā)表過一首古貝的詩。他也從未加入過現(xiàn)代詩在民間的大循環(huán)——那自80年代開始形成的極其龐大的由民辦詩報刊所構成的交流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