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錯了，不是俺沒想過，是俺不敢想。穿上綠軍裝，扛上沖鋒槍，保家衛(wèi)國去站崗……俺初中畢業(yè)了，就出去打工——在工地做小工，泥瓦小工。俺什么苦都能吃，就為了供俺妹妹讀書……俺妹妹比俺小兩歲，家里養(yǎng)不起倆學(xué)生的……”

王艷兵抬起眼，看著李二牛，他沒想到憨厚得有些傻的李二牛心里裝著這么多事。

“俺在飯店做小工、幫廚、打雜，啥都干過，還考了二級廚師證……俺妹妹上大學(xué)了，有了助學(xué)貸款，自己也會勤工儉學(xué)了……俺好像不知道該干什么了，一個大包袱卸掉了……這時候俺遇到一個人，他問俺想不想當(dāng)兵……”李二牛擦著眼淚，“俺想……俺做夢都想……俺是個沒出息的娃，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來部隊穿兩年軍裝，吃兩年軍糧，扛兩年槍……等俺老了，還有個念想，指著照片跟俺孫子說，瞧，那是你爺，你爺那時候當(dāng)兵站崗嘞！”李二牛的眼神中透著激動，摸出一張照片，“俺也可以跟翠芬說，俺現(xiàn)在當(dāng)兵了，可以跟你爹提親了……翠芬是俺對象，一個村的……”

何晨光看看照片，上面是一個非常純樸的農(nóng)村女孩。王艷兵接過照片，默默地看著。李二牛擦了擦眼淚，笑著：“你們都問俺為啥當(dāng)兵——往小了說，為了俺自己；往大了說，為了咱國家……俺知道俺不如你們出色，但是如果真的打仗，俺……不會認(rèn)熊的……相信俺，俺不是故意的……俺沒見過坦克，沒見過那世面……”李二牛泣不成聲。

何晨光聽著，心里酸酸的。王艷兵站在旁邊也不好受。

李二牛低著頭哭，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接著又有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李二牛抬眼，看著他們倆。

“二牛，我們都是你的兄弟?！焙纬抗庹f。

“我跟你是，他跟你是，但我跟他可不是什么兄弟！”王艷兵看了看何晨光。何晨光看了他一眼，苦笑：“看起來你真的很記仇！”

“沒啥好說的了，我跟你的事兒，跟他沒關(guān)系?！蓖跗G兵說。

“只要你不再欺負(fù)二牛，你怎么說我都無所謂。”何晨光笑笑。王艷兵拍了拍二牛的肩膀：“別哭了，都是苦命人?！?/p>

“嗯……艷兵，你為啥來當(dāng)兵？”李二牛擦著眼淚問。王艷兵苦笑：“我？被忽悠了唄！算了，一言難盡！”

李二?？纯春纬抗猓骸澳悄隳兀俊?/p>

“以后再跟你說吧?！焙纬抗庠隈R扎上坐下。

“你們倆啊，腦門上的官司一個比一個重！累不累??！”

兩個人都不說話，悶頭削土豆。李二?？匆妰扇讼鞯耐炼?，忙喊：“哎哎哎！土豆不能這么削！你們把土豆肉都削沒了！看俺的！”土豆在李二牛的手里翻飛，嗖嗖嗖，一個土豆削好了，兩個人看得目瞪口呆。

“二牛，可以??！你這是什么刀法??？”

李二牛笑：“終于有一件俺能比你們倆強(qiáng)的事兒了！你忘了，俺可是正經(jīng)的二級廚師！”說完三個人都笑，李二牛的風(fēng)波算是過去了。

10

這天新兵們跑障礙，李二牛在后面等著，看得出他有點緊張。何晨光和王艷兵在他的兩邊，看著他笑笑。

“下一組，去！”老黑在邊上指揮。

三人猛地沖了出去。李二牛不出意外，“咣當(dāng)”一聲，從障礙高墻上摔了下來。

“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笨蛋！是不是非得在上面掛塊紅燒肉你才能上去？”老黑的眉頭擠成了一團(tuán)。李二牛從地上爬起來：“不是，班長！”

“給我上去！我要的不是在炊事班幫廚的，我要的是戰(zhàn)士！”

李二牛艱難地往上爬，但哧溜又往下滑了一段。何晨光和王艷兵在下面撐住他。

“加油，二牛！”何晨光咬著牙，使勁地托著他。

“你吃什么了？這么沉——”王艷兵也累得夠嗆。

李二?！鞍　币宦暣蠛?，咬牙翻了過去。

“繼續(xù)！你們?nèi)齻€，算一個人的成績！”老黑拿著訓(xùn)練本，頭也不抬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