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自己敏感,小舒感到一道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掃過自己,頓時如芒在背。她握了握拳頭,慢慢走過去,仰起臉直視他深邃的眸子,微微發(fā)顫的腳泄露了她故作鎮(zhèn)定的秘密。
“小舒,你為什么……為什么要在樓梯上灑油?為什么要害阿姨?”
只這一句,就足以讓她所有的心防轟然倒塌。
只這一句,便注定給她背負了無形的枷鎖。
可是,這一切,發(fā)生得那么理直氣壯,就連小舒自己,也默認了所有的罪有應(yīng)得。
小舒沉默不語。
林崇見她這般模樣,頓時火冒三丈。一向溫潤的他重重地拍了桌子后俯身瞪著小舒,修長有力的手死死扣著她的肩,怒道:你說話!為什么這么狠?為什么?”
“叔叔,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嚇唬嚇唬林洛……我不知道阿姨……怎么會這樣……”
一旁的林洛聽到母親是因為自己才發(fā)生的意外,更是自責,看著小舒的目光也隨之多了幾分矛盾。然而,下一秒,他卻硬起心腸來譏諷道:“當我們都是白癡?葉小舒,別演了,沒人會再相信你!殺人兇手!”
林洛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和微微顫抖的唇,心里一陣快意。頓了頓他又對林崇道:“爸,我絕不會原諒她,更不會跟她住在一個屋檐下!如果你還顧念媽媽,還在乎我的話,就打電話報警抓她,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再叫你爸爸,也不會再回這個家!”
看著林洛摔門而出,林崇猛然回過神來。妻子已經(jīng)不在了,若是兒子再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那讓他怎么承受得起?可是……他又忍不住看看瑟縮的小舒,看著她那雙熟悉的眉眼,心底涌起一絲憐惜,這份無法割舍的同情和怨懟,讓他頓時沒了主意。
林洛站在院子的角落里,看著自己父親老僧入定般坐在沙發(fā)上久久未動,心里怨恨的小火苗噌噌不斷地往外冒,牙齒也咬得咯吱咯吱作響。
一分鐘,庭院的風吹干了心底的潮濕;
三分鐘,月光無聲無息的灑落,拉長了林洛背光而立瘦削的背影;
七分鐘,紅藍交錯的光和刺耳的警笛聲突兀地闖進這片繁華安定的土地;
……
小舒看著板著臉的制服男人越走越近,下意識地拉著林崇的袖子退了兩步,將半個身體藏到了他背后。
“這是怎么一回事?”林崇站起來,蹙眉道。
“方才是你報警吧?殺人犯在哪里?受害者又是誰?”制服男不耐煩地問道。
“殺人犯?”
林崇微愣,剛想否認,林洛走進來指著小舒道:“是我報的警!她……就是殺了我媽媽的兇手!”
“洛洛!”林崇喝住了他,“你胡說什么?”
“我才沒有胡說!要不是她,媽媽才不會死!”林洛歇斯底里,那兩個警察卻是面面相覷。
林崇懶得跟他辯駁,賠著笑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表示一場誤會,并將林洛訓斥了幾句后,好容易才將有些薄怒的警察送走。
那之后,他沒再看林洛和小舒一眼,只留下一句“你們好自為之”后,便拖著疲憊悲傷的身子上樓休息。
臥室里還存留著妻子熟悉的氣息,仿佛她還在房間的某個角落停留著,默默地、不舍而傷感地看著這兩個她愛了一生的男子。
林崇離開后,小舒緊張地偷偷注意著林洛的表情變化,手指死死攥著衣擺,好像只有這樣,她才有站著而不顫抖的力量。就在她以為林洛絕不會輕易饒過自己的時候,他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繞過她徑直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小舒一怔,望著林洛決然的背影,心里一陣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