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輪?
這三個字仿佛一把鑰匙,將小舒的記憶緩緩開啟。
那天的一切又像放電影般緩慢而清晰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諝饫锘ú莸那逑悖^頂陽光的溫度,摩天輪轎廂玻璃上丑丑的笑臉,突然而至的暴雨,還有母親模糊的身影,都組成了或長或短的鏡頭,將她圍在中間。她任由這些不速之客在腦海肆虐,心里卻是說不出的矛盾與苦楚。
原來,那一直想要忘記的片段,即使長久浸泡在遺忘的咒語里,卻仍舊會在某個因子的煽動下重新復活。所以,不愿回憶并不代表永遠忘記。
遺忘,對于她而言,是件昂貴的奢侈品。
小舒望著女孩子俏麗的背影,欲言又止。艾涼沒好氣的“砰”的一聲踢上房門,將掃把扔在地上,嘴里雖是說著氣鼓鼓的不在乎,眼里卻閃爍著無法掩飾地渴望與向往。
小舒默默地看著,終于,她朱唇輕啟,一字一頓道:“艾涼,我們……逃走吧。”
“逃走?”艾涼一愣,遲疑道,“逃去哪兒?”
“游樂場!”小舒斬釘截鐵,“我們……也去坐摩天輪!也去……儲存與獲得幸福!”
艾涼目光一亮,像看怪物似的盯著小舒,直到看的她心里發(fā)毛一臉窘迫,仿佛被拆穿心事一般,變得有些狼狽與尷尬。
小舒有些別扭地避開她的視線: “喂,你別那樣看著我!我只是……我只是……隨便一說……”
“那可不成!”艾涼猛地勾住她的脖子,“小舒舒,你成功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你不能這么不負責地甩手不做!所以我決定,拉著你一起,‘飛躍福利院’!”
“嗯!”葉小舒重重地點了點頭,望向窗外的目光充滿了期望與向往。
然而,就在一切準備就緒后,艾涼卻樂極生悲。
在她們準備將計劃付諸行動的傍晚,艾涼不知怎么了,捂著肚子縮在床上不住地哼哼唧唧。小舒當她開玩笑,朝她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又在演戲!趕緊起來吧,不然時間不夠了!”
哪知這一巴掌居然將她從床上打了下去!因疼痛而蜷縮著身子的艾涼臉色蒼白,細細密密的汗珠布滿了光潔的額頭。小舒這才嚇了一跳,忙扔了手里的包有些費力地將她扶起來,焦急道:“你……你怎么了?”
見她咬緊牙關不發(fā)一言,小舒心里一陣恐懼,強壓著不去回憶的畫面此刻卻像翻騰的潮水般將她慢慢淹沒。徐萍蒼白的臉和艾涼蒼白的臉在這一瞬間竟然開始慢慢重合,小舒的腦袋又開始嗡嗡作響,咒語般低沉的呢喃又變得鋪天蓋地。她捂著耳朵不住地搖頭,整個身子因害怕而開始發(fā)抖。
忽然,艾涼那雙并不有力卻十分溫暖的手撫上了她的額。柔軟的觸感平息了她心里翻騰的記憶,只一下,心間的陰霾便開始緩緩消散。她定了定神,看到艾涼虛幻的笑臉,心里一暖,忙捏了捏她的臉:“我去叫人,你再忍忍?!?/p>
說著,便不管不顧地沖了出去。
等院長帶著生活老師趕來,并讓急救中心的人將艾涼拉走后,小舒才松了一口氣,仰躺在地板上,聽著心臟有規(guī)律的咚咚聲,忽然覺得能活著,真好。待情緒穩(wěn)了穩(wěn)后,她才覺得腳踝處一陣刺痛。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右腳踝外側不知什么時候竟然劃了一道口子,暗紅的血液已經(jīng)凝固,上面還粘了一些枯葉。
許是去喊人的時候不小心被割傷了。
她跛著腳進了盥洗室,用水大致沖了沖后,貼上了一塊OK繃。傷口一跳一跳的,小舒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在窗戶邊,心里卻記掛著艾涼。好幾次她都想不管不顧地跑出去看她,卻在跨出房門的剎那,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知道她被送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