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我來說說。”主任道,“論文放在研究生辦公室,準備上交檔案館和研究生院。錢教授偶然路過,拿起來看了看,發(fā)現抄襲了自己新出版的專著,而且未加引號和注釋。錢教授向我們通報了情況,我們又組織兩名教師核對論文,證據確鑿。”
“如果沒有答辯,還可以給他改正錯誤的機會,重寫論文,延期畢業(yè)。現在,只能按肄業(yè)處理,不授予博士學位。”系主任解釋。
緊張的氣氛為萬千感慨代替,大家議論紛紛,搖頭苦笑。
導師,十余位博士論文評審委員,五位答辯委員會委員,三道關,一二十位教授,在半年多的審讀時間里,都沒有發(fā)現論文抄襲。
說明什么?為人師者,或者玩忽職守,或者業(yè)務水平太低!
“我來說兩句吧!”賈路道教授突然大聲道,“我解釋一下情況!”方才大家都不好意思問是誰的學生,賈教授這時站出來,眾人半信半疑看著他:是他的學生?
林健康突然明白了丁一鳴的意思。他回頭注視丁一鳴,丁一鳴沖他會心一笑。上次彈劾的事,賈老師表面道歉,心里根本不承認錯誤,逮住機會還要含沙射影,丁一鳴擔心賈老師打擊報復。如今一波未平,又起一波,賈老師自顧不暇,大概不會有空給人穿小鞋??傊腺Z離主任的位置應該漸行漸遠。
“哎呀!”賈老師拍著桌面嘆道,“都是二十九歲的成年人了,他要抄,我管不??!我每年都跟學生說,不能抄不能抄,可他偏要抄襲,怎么辦?我不能把他的胳膊綁在我身上吧,不是三歲小孩啦,世界觀都已經形成,你改不了啦!”
“這個事情我真是沒有辦法!”賈老師攤著手,“我不想帶學生,系里叫我?guī)?,你說我能不帶嗎?今年我名下畢業(yè)了六個博士生、六個碩士生,還做了十幾個博士生的論文評審委員,加起來二百多萬字的論文,我不吃飯不睡覺不上課也看不完啊……我確實沒時間仔細看論文,我提個意見,明年的招生,我們中心自己定計劃,多出來的名額就讓給其他教研室,我不想招那么多學生!”
“老賈太忙了!”有人話里有話。
“是啊,是啊。”賈老師捕捉到這細微聲音,立刻接道,“由行政部門給導師規(guī)定每年招生名額,說實話很荒唐!只有導師自己才知道能招幾個,我今年手上有十幾萬經費的國家項目,拿了錢就要做事,要做事就要時間,要時間就要減少學生人數!”
“讓研究生做一點嘛。”有人提議。
“不行,幫倒忙的太多,不訓練兩年做不了事。”賈老師繼續(xù)抱怨,“像今天這位,他也給你抄襲怎么辦?”
“咳,咳。”坐在一邊的研究生秘書鐘生一直緊張掃視大家,尋找插話機會。他畢業(yè)留校時,教研室主任曾介紹:“小鐘比較內向,不過,內向對做研究的人來說,倒是一大優(yōu)勢,因為耐得住寂寞。”本來林健康和小鐘不同專業(yè),聽主任這么一說,馬上記住了他。
內向的鐘生此時漲紅了臉,解釋說:“名額從研究生院下來后,我都預先給各位導師匯報過,根據導師意見,進行微調。我們系,基本上都愿意多招,不愿少招。如果實在不滿意當年的考生,也可以減招。這些政策規(guī)定,我全向各位老師匯報過。”
賈主任大手一揮,對著研究生秘書說:“這事和你無關!”
“是,是!”小鐘不知趣,竟然繼續(xù)囁嚅,“三年前,您說要和別的博導招一樣多的學生,有個學生分數不到,您還叫我給研究生院寫了報告,要求降低分數特招……”
“這和今天的事沒關系!”賈主任再次打斷他。
“我是說……我是說……”小鐘竭力解釋,他臉窘得通紅,就是吐不出最后幾個字。
“賈老師,招多少人,其實還是由您自己決定。”林健康早聽懂小鐘的意思,開口替他說下去,“您要是真不想招學生,也沒人能強迫您!”
小鐘感激地望著林健康,松了口氣。
“切!”賈老師從鼻子里發(fā)出感嘆,“領導說了,要多招學生,你能不招嗎?這個,領導發(fā)話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