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jīng)穿上紅舞鞋，不能停，必須繼續(xù)往下走。這是我喜歡的事業(y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林健康期盼地望著陳小蘭。

陳小蘭反駁道：“那么多學(xué)者，在報(bào)刊雜志上寫文章，不靠罵人，現(xiàn)在也很出名，深受讀者愛戴，你為什么不做這樣的人呢？不罵人也可以成名。”

“我那是批評，不是罵人！”林健康糾正。

“我是讀者，在我看來，你就是罵人！”

林健康嘆氣：“我不是溫良恭儉讓類型的學(xué)者，我的性格讓我成不了那樣的人。”

“你說改變風(fēng)格，可能失去讀者，這點(diǎn)我覺得不能成立。”陳小蘭尖利道，“魯迅講過，大部分中國人，都是喜歡中庸的。你改風(fēng)格，可能失去過去的讀者，但你能獲得更多喜愛和平的讀者。你的讀者只會多，不會少！我害怕爭吵，害怕打筆仗！”陳小蘭皺著眉頭，臉上現(xiàn)出痛苦，“整天把自己放在浪尖上，讓別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我緊張；得罪這個，得罪那個，不管在自己學(xué)校，還是在其他學(xué)?；蛘咄獾?，到處有人說你壞話，我沒有安全感。這幾個月，我三天兩頭便秘。林健康，我不想過如坐針氈的生活，你能考慮我的感受嗎？”

“你應(yīng)該學(xué)會放松！”林健康說，“你太看重別人的看法了，誰人背后不說人，誰人背后不被人說。別人說什么由他們?nèi)?，我們過自己的日子。”

“我做不到！”陳小蘭生氣道，“我已經(jīng)跟你說了幾百遍，我做不到裝聾作啞！”以前欣賞他堅(jiān)毅不拔的個性，今天覺得，所謂堅(jiān)毅不拔，換個角度就是固執(zhí)而不通情理。

林健康愣了一下，說：“我可以溫和一點(diǎn)，但是，我不會改變我的方向。”

“就算不為我，為你自己，你得罪那么多人，將來評副教授，評獎，人家不評你，你怎么辦？”

“我不考慮這些。”林健康快速回答。

“你是豬！”陳小蘭氣得大叫，淚水再次洶涌而出。

林健康也不說話，只把自己的和陳小蘭的洗臉毛巾都拿過來，碰碰她的手。陳小蘭接過毛巾，憤怒地將它擲到桌上。

沉默片刻，陳小蘭抬起頭，問：“你一定要寫罵人的文章？”

林健康沉默，無言的鋼鐵之墻，難以撼動。

陳小蘭吁了一口氣，亂世用重典。她走到桌前，打開抽屜，找出曬衣繩，一頭拴在前面的床架中間，另一頭扔給林健康，吩咐：“綁在后面床架中間！”

林健康照做。陳小蘭又從柜子里翻出一條念書時用過的單人床單，抖平，整整齊齊掛在曬衣繩上，微微擺動的床單將雙人大床一分為二！

林健康呆了！

陳小蘭眼里含著冰，傷心地說：“我們分居！”

林健康慌亂道：“這，用不著吧？”

陳小蘭回答：“用得著！”

她想要一個和平安穩(wěn)的家，她厭倦了千人指萬人罵的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