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意外。”
意外,真搞笑,還有人是成心惹感冒的不成?許歡與她撞撞頭,“說真的,不行睡啊。”
葛萱被撞得發(fā)暈,“為什么不行睡?”
許歡怒了,“問問問的!老實趴著。”
葛萱委屈,“還不讓睡,還不讓說話。”
“也不問點有用的。”
“一下想不起來。”
“我為什么說你是我家鄰居,知道嗎?”
“為什么說?”
“也不問,我為什么叫胖子?”
葛萱咧嘴而笑,“我猜著了啊。葛棠生下來的時候就可胖了,我姥爺朝她叫二胖。不過姥爺死以后,就沒人這么叫她了。再說后來她也瘦了。我小時候很瘦,現(xiàn)在胖可多了……許歡你是怎么變瘦的呀?”
“高三來了場病,病好就瘦了。”
葛萱吃驚,“很嚴(yán)重的嗎?”
“感冒。”
“切……”
“發(fā)燒,就跟你一樣,仗著體格好,不在乎,退燒了就不吃藥,結(jié)果反反復(fù)復(fù),轉(zhuǎn)成心肌炎。打了好長時間點滴,后來連高考都沒參加。”
“就因為個感冒……”
“就因為個感冒啊。所以不讓你睡覺。發(fā)燒燒到39度半,自己都沒感覺的人,你又沒我當(dāng)初那份斤兩。我記得第二天聽蔡老師說你沒來,心里真咯噔了一下。”
“后來病好就瘦了嗎?”
“……”這丫頭到底聽沒聽他說什么。
“你背好硌疼,我覺得還是胖一點兒好。”
耳畔響起均勻的呼吸聲,許歡啞笑,“嗯。你以前就這么說過。”
9月,城西小學(xué)迎來新的一年級生,開學(xué)典禮在兩公里以外的文化宮舉行,全校師生排隊前往。一年級小豆子們走在最前邊,班主任和護(hù)班生各領(lǐng)一排。
葛萱站在右邊女生排的第一位,歪頭看著走在自己身邊的高年級男生,心想這個胖子真好,把太陽光全擋上了,她一點也不曬。胖子正巧低頭,她沖他感激一笑,露出尚未長齊的新門牙。
那個午后,長且曲折的隊伍蛇行于市,車輛停讓,走在最前排的小姑娘卻也停下來,耐心地等待那些車開走。后面同學(xué)不滿地催促。護(hù)班生胖胖的大手牽了她的小手,走過馬路。她笑容干凈,不具對他身材的驚詫與嘲諷。
彼時也有現(xiàn)在這樣的親近,葛萱一直是讓人很想親近的孩子。原以為僅此而已,可那份親近感來得意外持久,連匆匆歲月也無力。再見面是多年之后,幼時的模樣,有時是脫胎換骨一般,她認(rèn)不出他,可他幾乎是一眼就將她與記憶中的影像重疊。 某些微妙的轉(zhuǎn)變,在這一過程中變得自然。自然得就像睡飽了,總要醒來一樣。
以宿醉為名睡到自然醒,葛萱心知時辰不早,一看表,2:27。她從來沒有一覺睡到下午的經(jīng)歷,加上電子表是12小時制的設(shè)定,看著這個數(shù)字頓時蒙了。窗簾已被拉開,直接看得到強(qiáng)光耀白的天色,鳥叫聲都沒有了。葛萱喊:“誰在家呢?”
方廳里有人笑語,有人回答:“我。”江齊楚的聲音。
葛萱覺得有趣,又問:“哪個我?”
門被拉開,葛棠進(jìn)來換鞋子,拿外套,說她:“醒了就趕緊起來,幾點了都。”
葛萱打著呵欠,淚眼婆娑,“你要去哪兒?”
“上咱媽廠子洗澡。”
“前天不是洗完了嗎?又去。你上山啊,還是下井啊……”過份啰唆的話,在兩道涼颼颼目光中,逐漸小聲,“我就說說,你愿意洗就去洗,瞪我干什么?”
葛棠沒跟她廢話,直接問:“你和我們微機(jī)老師怎么回事?”
不清楚的記憶慢慢浮現(xiàn)腦中,葛萱倏地坐起來,“對啊,我怎么回來的?”
葛棠冷哼,“看衣服那么干凈,不像爬回來的。”
“呵呵,我一點也不記得,喝多了。”
“你怎么還跟他喝到一起去了?”
葛萱說:“還有蔣璐呢,不信打電話問她。”
葛棠輕嗤,“我閑的?”
葛萱擺擺手,“拜拜!”很單純地打發(fā)她。
葛棠原本也沒打算同她糾纏,“你好好編吧。”出門前對方廳里的人說,“你也好好編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