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下山回到家看望她時,她樂呵呵的,像我孩提那樣,用手指戳著我的腦殼說:“你這臭狗肉!”當(dāng)我把亞運火炬擺在她客廳的柜子上時,她依然還是那句:“你這臭狗肉!”
前幾天的端午節(jié),湖南衛(wèi)視的《端午賦》讓我上節(jié)目,本以為就是讀首詩送給媽媽,沒想到我在現(xiàn)場的大背景屏幕上,看到記者拍下的一段母親的視屏,母親顫顫地說:“天意的事,不知道能不能幫我兒子平安回來……所以怕他擔(dān)心…因為許多人都……”母親不想說“回不來的”。
“我送他們出門都是笑著的,但心里很難受!”母親哽咽著說,“不管你多大,都是媽媽的心肝,累了就回到媽媽身旁,媽媽一定永遠愛你!”
離家三四十載,第一次看到強顏背后的媽媽原是這樣肝腸寸斷的,頓時,我淚水橫飛,心如刀割!
母親的淚是那么地重,孩兒的淚卻是那么地輕!
滿心頭的愧疚掀開了百味瓶,全泡在葉賽寧送給媽媽的這封詩信上:
你身體好嗎,媽媽?/我還活著。祝你健康!/愿那黃昏的夕陽,永遠蕩漾在你的小屋之上。/你來信說,為我深深憂慮,在那冰藍色的黑暗里,你的內(nèi)心充滿了悲傷/兒子 還是像從前一樣堅強,/我只有一個愿望,就是快快回到,/你那種有芒果樹的小房。/我會回來的,媽媽,當(dāng)溫暖的海風(fēng)吹遍南方。/只是呀,請你在黎明到來之前,不要將我喚醒,不要驚醒我的好夢,/更不要/因為兒子的征途還沒走完/而替我彷徨——/在生活中,我已過早經(jīng)歷了疲憊和損傷。/不要為我祈禱,不要讓我擔(dān)憂!對那舊的一切,我已不再眷戀,也不想去補償。/忘記你牽掛的痛苦吧,也不要再為我深深地憂傷。/不要像從前那樣,在大路上 朝著我奔走的方向,舉頭眺望,/穿著過了時的,灰白的衣裳/答應(yīng)我,媽媽
記得曾有一位叫洛爾迦的詩人,常常把白發(fā)蒼蒼的母親舉起來,害得母親驚叫:“天哪,你在殺死我!”可當(dāng)母親睡覺時,他又把著扇子為母親趕蒼蠅。
這多像我與母親呀!
我一定要告訴母親:你可以把兒子當(dāng)逗樂的撥浪鼓,丁零當(dāng)啷亂搖,只要能博得娘親一笑;孩兒可以把母親當(dāng)做一只風(fēng)箏,放得很高很高,讓母親看看孩兒的天地是如此絢麗,母親眼里的天地寬了,兒的心就踏實了。
但母親心頭的痛,孩兒哪輩子能抹得平?欠下母親那為兒牽腸掛肚的債,又何時還得清?孩兒逃得出母親的手心,又怎能逃得出母親深情的心海呢?
2011/6/11 于廣州海風(fēng)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