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擦掉了那個名字,就如同擦掉美人臉頰上一串閃閃珠淚。他現(xiàn)在不需要那些了,他現(xiàn)在需要的是這些——二十八歲左右,超過一百七十公分,頭發(fā)微有點長,瘦削端莊,溫和易交往,但永遠缺乏激烈的表情,身上永遠是深色西服,黑色公事包……乏味得如同他上個月,參加的那場同事婚禮。
那婚禮很盛大,但是乏善可陳。酒席其實不錯,一千多塊一桌的食物色香味俱全,新郎新娘滿場敬酒,其間捉弄新人的把戲層出不窮,高潮幾次迭起。
小武坐在同事那一桌,和方無應他們在一起。那些家伙們在拼酒,高聲的喧嘩能掀翻房頂,他則坐在一旁,靜靜望著眼前這奇妙的一切,怎么都激動不起來,心里好像在看另一個宇宙的事情。
到如今,他依然還記得當時心中的那份困惑:為什么他們會有這么大的精力?
這些始終生活在常規(guī)中的人們,他們仿佛從不知疲倦,更不會無故喪失活下去的勇氣,他們的所思所想從不極端,也沒有什么巨大的東西將他們擠壓出常規(guī),不會爆發(fā)什么恐怖的事情逼迫他們成為文學家。而且任何一點小事都能激蕩他們的心靈,從而變成滋潤他們生活的源泉。小武甚至羨慕他們的煩惱:房子貸款,汽車保險,孩子升學,或者女朋友的新靴子……
他也想要這樣的煩惱,就在那一瞬,他突然間萬分渴望也有這種種瑣事來煩自己……
可他沒有,他不敢有。
這喧囂的城市就是個巨大的蟻穴,到處都是忙忙碌碌、進進出出的微小生物。而他,是比這些微小生物更加懦弱的一個,他曾經(jīng)弄垮了一切,他孱弱的肩頭,什么都負擔不起。
所以他必須自我精簡,舍棄一切不必要的聯(lián)系,就像那些不起眼的螞蟻。
只有這樣,小武覺得自己才能繼續(xù)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