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適家里,任何時候都有調(diào)得很可口的咖啡。
咖啡冒著熱氣。陳獨秀久久地盯著氣霧看,看了半天。
隨后,陳獨秀舉起瓷杯,一仰脖子就喝完了,喝完之后咂咂嘴,一邊咂嘴一邊觀察著胡適的反應。
胡適踱來踱去,黑皮鞋敲著新鋪的木板地面,發(fā)出咯嘰咯嘰的聲音。他的神色很有點憂郁。
“該說話了?!标惇毿阏f。
于是胡適就說了這樣的話:“不是我膽小怕事,仲甫,實在是因為你我之密切關系,校內(nèi)校外都是一清二楚的。我是由于你的力薦才進的北京大學,我又是你的《新青年》和《每周評論》的主要編輯者,警察在你家抓不到人,第二個目的地肯定就是我這里……”
“好了,”陳獨秀打斷他,“你的意思,我全明白?!?/p>
小壁爐燒著幾根木柴,噼噼啪啪響?!爸俑?,不要誤會,你不要以為我說這些話是我膽小,門縫里看人把我看扁了?!焙m這樣說,說得很誠懇。
“你扁不扁圓不圓現(xiàn)在都無關緊要,要緊的是我必須躲過警察的抓捕。我不能再有九十八天了?!标惇毿阏酒饋?,拉開門就往外走。
胡適追上幾步:“仲甫,盤纏有沒有帶夠?”
“你家里唯一正宗的,是咖啡味道?!标惇毿阈σ恍?,舉手點點他的鼻子,走了。
“仲甫你不能這樣說,你這么說,我傷心。我雖說話沒有你尖銳,但也是個有決斷的人。你躲藏于我家,肯定是不可行的。你再仔細想想,我不是為我,我是為你。我不止一次說過,在現(xiàn)今中國,不能沒有你。如果你硬不相信我的這番話,你就住下來。到時候警察來逮,坐大牢,我倆一起去?!焙m不急不慢地說,并且攔在他面前。
“好吧,我收回我的話?!标惇毿阆胍幌耄X得胡適的考慮還是周全的?!澳敲茨阋脖V?,適之!”
胡適讓開了道,嘆了一聲,有點百感交集。
現(xiàn)在該去哪里呢?出了門的陳獨秀,一時還真沒了主意。
先叫一輛馬車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