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去毛樂那接頭，都是在監(jiān)視下，說的話也都是用暗語完成，很少像現(xiàn)在這樣面對面真正地交流；也只有在這一刻，他才發(fā)現(xiàn)毛樂其實跟他一樣，也是個年輕人。他之所以發(fā)出信息讓毛樂趕來跟自己接頭，其實就是想讓組織知道，他達子沒有忘記使命，沒有變成真正的毒品販子。

“組織考慮把你撤回去了！”

“真的？”

達子有些不敢相信，幸福來得這么容易也這么快。

“當然。”毛樂打開一罐可樂，語氣很輕地說，“祝賀你早點回家?！?/p>

這輕輕的一句話，差點讓達子的眼淚流出來，他盼這一刻盼得太久了。

“再待下去，我都擔心我再也回不去了?！?/p>

達子控制著，把可樂當酒一口干掉。

“我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去，說不準就埋在這潮不拉幾的地方了。”

“說什么呢，趕緊呸呸呸！”

毛樂笑了：“你還信這個。不過說真的，我是真煩透這陰一陣雨一陣的破地方了，真想回到北方溫暖干燥的陽光下。如果能回北京，我找你喝酒。保重哥們兒，走了?！?/p>

毛樂轉身開門走了出去，達子看著已經(jīng)跟當?shù)厝巳跒橐惑w的毛樂，總覺得他剛才說的話有些喪氣，只得替他又“呸”了一下，心里才踏實了些。衛(wèi)生間內傳來嘩嘩的水聲，估計離女孩泡澡出來還有點時間，達子將全身放松下來，靠在沙發(fā)上開始回味著毛樂剛才說的那些話。幸福來得過于突然，他心里仍有些半信半疑。

在這之前，達子根本就沒敢想回去的事情，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懷疑趙天義是想讓他在這里一直干下去。如果干得好，甚至可以接替華哥的位子，一統(tǒng)金三角。那樣的話，就不用警方打擊了，整個金三角都是我們的天下了。但到了那一天，他還會聽趙天義的調遣嗎？

達子懷疑，不敢順著這個思路再想下去。管他呢，反正現(xiàn)在快回去了，現(xiàn)在他最急迫的就是見到自己的母親。

達子的爸媽是在達子四年級時離婚的，他被判給母親，母親從此沒有再結婚，含辛茹苦把他養(yǎng)大。達子親眼見證了母親將他養(yǎng)大的不易，從他懂事起，他就在心底暗暗發(fā)誓，以后一定要讓母親幸福，所以，他才會抱著急于掙錢盡孝的心理被導師引上了制毒之路。

他在監(jiān)獄的時候，母親曾經(jīng)去過幾次，再后來，趙天義把他們帶出來的時候，母親就只能聽到他的聲音了。很久沒有見面了，為了減少這種內心的痛苦和折磨，他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件事情。但此刻，他想把這個消息告訴母親的愿望卻突然變得異常強烈起來。

他想到這里，將視線投到女孩放在桌上的手機上。他起身打開衛(wèi)生間的門，女孩正將身體泡在浴缸內閉著眼睛享受，他又退了回來，拿起手機走到陽臺。

他控制著激動的心情，盡量準確地把中國沈陽的區(qū)號輸入進去，然后再輸入家里的電話號碼，按下?lián)芡ㄦI，居然真的通了。

母親的聲音很快從話筒那邊傳了過來：“喂?！?/p>

達子的眼淚瞬間就要涌出來了，但他控制著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響?？赡赣H還是敏感地意識到了什么：“達子，是你嗎？我的兒子！”

這一聲兒子讓達子再也控制不住，在眼淚決堤之前，他迅速將電話掛斷。他這樣做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他無法面對母親的詢問，如果他開口說話的話，他必須得回答母親對他的一系列關心和牽掛，這樣的話，這個電話將很難再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