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病了?”孫湘問。
“沒有吧,她說她走累了,想躺一會?!?/p>
“那怎么行,拉她起來!”孫湘說。
“沒用!她不想吃飯。
“嗨!有意思?!蔽倚睦镎f,她在躲避我,為了不與我同桌找這樣的借口。
我本沒有要戲弄她的意思,可她這樣的回避卻讓我心生歹意。走到衣帽鉤,拿起我的外套,穿上要出門。
“關(guān)海濤,你去干嗎?”鐘慧問。
“我去買盒煙!你們先吃吧。我一會就回來?!闭f完我出了門。我下樓到樓下的小賣部買了盒煙,然后拿出手機(jī),給陳老先生家打了個電話。電話是孫湘接的,我變著嗓子對孫湘說我要找陳芳,完后我沒有把電話掛掉,而是上樓進(jìn)了家門。
我進(jìn)門正好看到陳芳對著電話使勁喊:“喂喂!你是誰,說話!”
我樂得要死,但卻裝得一無所知。陳芳最后惱怒地把電話按在話機(jī)座上,她轉(zhuǎn)頭問孫湘,“誰來的電話?”
“一個男的,沒報姓名?!?/p>
“什么人這么無聊!打了電話又不說?!标惙监洁熘畔码娫?,然后又想回屋。我給鐘慧使了眼色,鐘慧立刻會意,她拉住陳芳的胳膊把她按在座位上,陳芳無奈只好坐下。
我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陳芳似乎意識到什么,她把目光突然盯到我臉上,她明白我笑容背后的含義,明白電話是怎么回事了。我知道陳芳在看我,但我卻不看她,避開陳芳生氣的目光,裝做不知道。我不怕陳芳發(fā)作,在這么多人面前,她只能忍下這口氣。
大家剛開吃沒多久,師母突然從廚房探出頭來喊:“海濤,快來幫我剝蔥!”
師母的呼喊突然給我一種顫栗,一種久違的感覺沖擊我的腦袋,一下子把我的血點(diǎn)燃了,這簡直就是小時候母親經(jīng)常在廚房里這樣叫我的翻版。我立刻就服從了師母的命令,沒有一點(diǎn)猶豫,我進(jìn)廚房拿起蔥熟練地剝起來。此時我感覺一切是那么自然親切,我又像是重新站立母親身邊,在幫母親做事。在多年后,我突然在師母身邊找到這種溫馨的感覺。
我把蔥剝好、洗完、放下,然后靠在桌沿上看師母炒菜。我看師母的背影,在我眼前幻化出昔日母親的影子,那鍋臺旁忙碌的人毫無疑問就是我的母親。我突然有了一種感觸,那種感觸是如此強(qiáng)烈,我被自我產(chǎn)生的感觸感動地流了淚。
“師母,你很像我親媽。”我突然令人膽寒地冒出了這么一句,這句話一點(diǎn)沒經(jīng)過我的大腦思考過濾就這樣輕易從我的嘴里說了出來。
“什么?”師母回頭瞪大了眼睛望著我,她也被我的話驚住了,手停在半空中。
“哦——”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胡言亂語了,我慌亂地解釋道:“我——剛才眼花了,我——以為我看到我親媽,我——我把你當(dāng)我母親了——?!?/p>
“怎么會?你眼睛不好?”
“是——是這樣,我——母親在世的時候,她做飯我就常常幫她剝蔥、擇菜什么的。我剛才——眼花了,我以為我母親——活了。所以就冒了這么一句——”
“你母親過世了?”師母呆望著我問。
“嗯——已經(jīng)過世快十年了?!蔽覀械卣f。
“苦命的孩子!”師母愣了一下,她被我的傷感所打動,眼眶也濕潤了,“你現(xiàn)在家里還有誰?”師母問。
“我父親,還有個妹妹?!?/p>
“你父親沒有再給你找個后媽么?”師母恢復(fù)了常態(tài),一邊炒菜一邊問。
“沒有,我父親自我母親去世后就一直獨(dú)身?!?/p>
“哦——沒媽的孩子是很苦??!”師母感嘆地說著,她用勺子從爐子上的肉鍋里舀起一大塊瘦肉遞給我,“你嘗嘗味道怎么樣?”
我接過碗,品嘗了一下,說:“有點(diǎn)淡了!”
師母自己也嘗了嘗,說:“是有些淡了!”她隨即用勺子給鍋里加了半勺鹽。
“現(xiàn)在怎么樣?”師母又遞給我一塊肉。
“現(xiàn)在好了!”我說。
“給我遞個盤子!”師母對我說。
我取了個盤子遞了過去,師母把菜抄到盤子里遞給我,我把菜端到客廳去。然后返身要回廚房,陳老先生拉住我:“海濤,坐下,一起吃!”
我猶豫著,不知道是該回去繼續(xù)幫師母,還是遵從導(dǎo)師坐在座位上同大家一起就餐。就在我猶豫的時候,師母突然在廚房里大喊:“不要招呼海濤,我還要他幫忙呢!”
師母的話給大家很大震動,反應(yīng)最大應(yīng)當(dāng)是陳芳,她在我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眼神就不爽,似乎在揣度我被她母親叫到廚房幫忙的原因,我想她一直在納悶這事,心里也一定極不舒服。
我回到廚房后,陳芳突然跟在我身后跑了進(jìn)來,說:“媽!我來幫你。”她狠狠瞪我一眼,對我冷冷地說:“你進(jìn)去吃吧!”
我一下就明白了陳芳的用意,她這是在阻止我接近她的母親,她剛才看到我與她母親變得融洽很是著急,怕我利用這種機(jī)會來博得她母親的好感。
“芳芳,你把自己管好,這里不用你操心!”師母對女兒不客氣地說。
我心里一下子樂開了花,雖然我臉上依然是那么平靜,似乎對陳芳所表現(xiàn)出的反常裝得一點(diǎn)都不知曉,但陳芳要離開廚房的一刻,我還是大膽地對陳芳做了個怪像,我把眉頭一挑,把頭一偏,用得意夾雜著嘲諷的笑容表明了我在這一回合中獲得了勝利。我那神態(tài)讓陳芳清楚地知道自己被戲弄了。陳芳咬牙切齒,她在廚房門口氣得抖了兩抖,然后才回身進(jìn)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