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急事，打個電話給我，我們又不是不認識回家的路。”坐在前排的我媽適時插話，她好幾次想要插話，卻苦于插不進來。這下終于輪到她了，她迫不及待地回過頭，用一副對程天光這樣周到很滿意的口吻埋怨道。

“也不是急事。”他咧嘴笑，“咱媽生怕接不到你們，一個勁兒說飛機快著呢！沒辦法，只好提前一個小時出了門，路過孤兒院正好看見他們舉辦活動，看時間離接你們還有個把小時，就隨便去那里看了看?！彼两诨貞浝铮麖埬槧砍冻鍪婢彽挠Σ恍Φ陌卜€(wěn)。

我打斷他，“然后你就忘記了時間，等到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要遲到了?！蔽页靶λ?，他卻不生氣，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腦勺。

再次回到喜城，我對它的陌生和好奇，全部溶解在程天光一成不變的動作里。比如他竟然還是那么喜歡去參加孤兒院的活動，看那些孩子；比如在尷尬的時候，依然是笨拙地搔搔腦袋，殊不知他已經(jīng)二十出頭，再加上他平時老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這樣的動作真是與他的性格南轅北轍。

不過尷尬的時候他倒真是這么干的，從前是，現(xiàn)在也是。他的一成不變我已經(jīng)說過，所以我甚至能從他的前一個動作里推斷出他下一步要干嘛，比如現(xiàn)在，如果我沒猜錯，他應(yīng)該是要轉(zhuǎn)移話題以掩飾自己的尷尬了。

“這次回來打算呆多久？”他興高采烈對我媽說道。

“看吧。盡量多呆幾天?！?/p>

“小衣呢？就不回石家莊了吧，呆在喜城多好，你看外面，那是新修的水上游樂園。今年會有一場冰雕呢?！?/p>

“那有什么好玩的？”我發(fā)誓我并沒有冒犯之意，但大人的思維是跟我們不一樣的。

所以你聽。

“瞧，天光，都是你慣的?！弊诟瘪{駛座位的我媽尷尬而又故作嚴肅地急忙打圓場，老實說，我能看出來她對程天光的態(tài)度一直是小心翼翼的，那是完全維系在程天光是我的叔叔這個事實上的一點點可憐的維護。

“什么被慣的，我是手上有凍瘡不能玩雪摸冰?！蔽覠o奈地撇撇嘴。

“那前幾天石家莊下雪，是鬼堆了那個雪人?。俊蔽覌屗翢o忌憚起來也真的讓人無可奈何。

“我?guī)Я耸痔住！蔽乙呀?jīng)不想繼續(xù)接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了，因為我看見程天光在旁邊一臉得意的笑容。我真是不喜歡他這種看透一切的模樣。

“一整個冬天我就沒看見你戴過手套，活該你手凍?！憋@然，我的媽媽她并不打算善罷甘休。好吧好吧，算我輸了。我決定閉嘴。

我媽邊說邊不忘白了我一眼，繼而笑意盈盈地看向程天光，“弟弟，現(xiàn)在都誰在咱媽家？”

“嗯……”他猶豫了下，“有咱媽，還有我姐，我姐夫也在?！?/p>

“哦。”我媽意味深長地應(yīng)了聲，轉(zhuǎn)過臉去，車里陷入短暫的沉默，我知道他并沒有說出我和她都想聽到的那個名字，所以我只能扭過頭僵硬著脖子一言不發(fā)地看向窗外，而程天光正興致盎然地盯著我媽，等待著她的下文。

半晌，我媽像是思考良久之后終于下定決心般，又轉(zhuǎn)過頭，低聲問：“冉苼呢？”

“不知道這會兒他回家沒有，我出來的時候他不在。這小子，最近交了個女朋友，天天不著家。”程天光感嘆。頗有一副大人的姿態(tài)?？磥硭娴囊稽c兒也沒變，永遠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融入大人的世界。

“冉苼交女朋友？！他才多大??？”我媽驚呼出口，她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靠譜的程天光嘴里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