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dāng)時就站在他的旁邊,在我們都處于的那個年齡段,我卻一點都不能理解他所說的那些話的意思。這種差距一直陪伴著我們走過很多年,直到現(xiàn)在,依然是。
“你還記得那一次嗎?三年前……”他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我緊張極了,一說到三年前,那是我夜不能寐的存在,我甚至也在找一個機(jī)會,跟他談?wù)勀莻€時候。
我看見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喉嚨里忽然的哽咽。
他醞釀了下情緒接著說道:“那句寫在黑板上的話,我知道是你寫的,但是直到你離開喜城,我都沒有告訴你說我知道。因為我不想惹麻煩,我不想給他們添麻煩,不想給外婆添麻煩,更不想讓你覺得我麻煩?!?/p>
我震驚了,我?guī)缀鯖]有聽清楚他后面在說些什么,我只是忽然大聲吼了一句,“你說那句話是我寫的?!”
那句話當(dāng)然不是我寫的。
我以為是冉苼寫的,這是程天光告訴我的。在我離開喜城的車站,他親口告訴我說,別難過了,誰也想不到會這樣,冉苼寫這句話的時候他根本就不知道是這個結(jié)果的。
然后我在程天光為冉苼解釋是因為喜歡而不知所措所以才寫下這句話時,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汽笛聲響起,列車緩緩開動,載著我對喜城14年的記憶,載著我尚未來得及詢問的疑問,駛向未知的遠(yuǎn)方。
三年來,我是指這離開的三年,我從未忘記過自己在程天光說出這個話的時候,我在當(dāng)時的場景里的心情。那是一種我至今都無法形容的感慨。
什么叫世事難料?這就是。
但是我不甘心,我在那個時候依然不能釋懷,我想要親口問他,是不是他,是不是他親手寫的,我需要這樣一個答案。盡管答案明顯擺在那里。
我永遠(yuǎn)忘不了那天。那個時候正是我一直念叨的三年前,那個清晨像是每一個普通的一天一樣,我們走過街角,走過站牌,一路昏黃的路燈搖晃出氤氳的氣息。冬日的早晨,哈氣成霜。
然后在踏入教室的那一刻,猛然抬頭看見寫在黑板的角落里的那句話。那句話像是一個害羞的孩子,躲藏在黑板的角落邊緣,不時偷看我一眼。
我有一種瞬間被扒光的驚嚇。緊接著,是永無止盡的絕望。
冉苼立刻躥上去在一片哄笑聲中默默擦掉那句話,面無表情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如果這次事件僅僅這樣過去,也就算了。生活一定會按照既定的軌道繼續(xù)向前無限制地滑翔,等到幾年后,我們離開這座中學(xué),升入高中,進(jìn)入大學(xué),步入社會,當(dāng)年的曖昧懵懂也會成為過眼云煙,也許各自挽著彼此的心愛的人,也能互相調(diào)侃當(dāng)年的不懂事。但是無數(shù)的小說和影像早已告訴我們,哪里有什么如果啊。
接下來的日子,受到老師的特別待見,接著全校風(fēng)傳,那個時候真的不想再去學(xué)校,很快,在必須有一個人退學(xué)的勒令下,奶奶毫無疑問選擇了我。因為我還有父母可以去投靠,但冉苼只能繼續(xù)待下去。
那段時間,我躲在家里,整日整日地不出門,終于有一天,冉苼的媽媽忽然提議說不如送我去石家莊找我的父母。
我的奶奶默允了。
離開的那天,只有程天光來送我,我想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這一段經(jīng)歷。奶奶和姑姑為了避嫌,躲避街坊鄰居的目光和指點,甚至不愿意送我出門。只交待程天光一些注意事項。
我想離開的人相比留下的人,也許是幸運(yùn)的,因為留下的人,必須承擔(dān)起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