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亦靚
我以為,我真的找到了——他,令我心動,令我輾轉,令我癡迷。
忙忙亂亂的一天下來,即使工作再有趣味,整個人浸泡在電話、傳真、會議中,時間過久了,腦筋與唾液通通用盡,無論怎么看,人都像是濺上了茶水的打印紙,蔫蔫的。不是嗎,女人三十爛茶渣,呵呵呵……
終于,熬到快下班了。
長長伸一個懶腰,側過頭看窗外的天空,是這個巨大城市灰蒙蒙的黃昏。因為太遙遠,感受洶涌如蟻的人流、車流其實是一種奇怪的安靜和從容。
也許是下了班以后無處可去的凄凄惶惶表情不小心流露得太過明顯,一貫老好人的古芬忍不住過來表示同情:“今晚港澳中心有一個盛大的圣誕Party,碰巧我有請柬,一起去逛逛么?”
天,圣誕?
像我這樣已經26歲的老女人,臉上粉稍微抹厚一些,就會毫不留情地往下掉,每天不好好化一個妝都不敢出門,是不是還有必要跑到那種忙忙亂亂的場合,和一群激情洋溢的孩子一起等待午夜的鐘聲,并做一棵免費贈閱的活動圣誕樹?
剛想搖頭,古芬的話把我嚇得不敢做聲:“沈國華,不要再這樣躲著人群了。即使你變成廣告界女皇,一個人在家里看書聽音樂,還不是一樣冷清。”
我哭笑不得。市面上有很多這樣的好心女子,一旦自己順利嫁出去,就以把天下同性送進婚姻為己任,并從中得到無窮樂趣??墒牵热蛔约鹤獾闷鸩诲e的樓房,穿得起名牌套裝,何必非要急急忙忙把自己送到一個男人身邊,廝磨著過日子?
結婚是容易的。只要雙方擁有差不多的條件。我的要求只略略高一點點:不愿意同熱愛求婚的張三李四隨便走在一起。反正無需一個男人來養(yǎng)活,何妨追求一件奢侈品——愛情——哪怕他只是令我有一剎那的心動。多年以來,我頻頻回首,脖子已經有些酸軟,總看不見伊人出現(xiàn)在燈火闌珊處。
看見古芬洋溢著友善的面孔,實在不敢得罪好人的一顆好心,立刻讓眼睛放射出適度的光彩:“能夠去那兒的人,條件應該都不錯?”
“是呀!”她欣慰我的終于開竅,“快快回家換一件衣服,好好洗一把臉,9點鐘才開始呢!別忘了拐過來接我!”
我鄭重點頭,并同她絮絮約好碰頭的時間地點。
手中拿著一杯紅酒,我把自己扔在一個大沙發(fā)里,倒開始暗暗感激古芬的善意:這是一個優(yōu)雅的聚會,所有人穿著講究的晚禮服,彬彬有禮地互相問候。沒有人拿著彩紙噴槍歡呼亂竄,碩大的圣誕樹點明今天的主題。
靜靜坐在角落,見古芬挽著她風度閑雅的丈夫處處寒暄,看見很多像他們一樣的夫妻忙忙碌碌,看見更多的單身男女抓緊這美好機會談笑認識,寫了姓名、電話、職位、電郵的小卡片滿天亂飛,一開始覺得滑稽,忍不住偷笑。后來又感到深深的悲哀:人類就這么禁不起寂寞的打擊?稍有機會就忙著推銷自己。
神緒飄飛間,耳邊響起一個柔和動聽的男聲:“人人都盡情享受物質文明的豐碩成果,你為什么悲哀?”
“只為這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