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收到了一件夾克作為禮物,是滑雪的那種羽絨衣,小黑當(dāng)場試穿,完全合身,這是靠我事先通風(fēng)報信,將小黑的尺寸告訴了他的親生父母。
我的工作還沒有結(jié)束,小黑要我請客,將他的“雙方家長”都請到臺中來,我這個導(dǎo)師只好聽命,除了兩對爸媽以外,我還請了小黑的哥哥和他的親弟弟,因為大家都是很真誠的人,餐會進行得十分愉快。我發(fā)現(xiàn)小黑的哥哥的確比他壯得多,我又發(fā)現(xiàn)小黑的弟弟比他們白了太多,小黑好像感到了這一點,他說他還有一個外號,叫做“非洲小白臉”,他顯然希望這樣說來縮短他和弟弟間的距離。
小黑的賬戶中增加了很多錢,可是小黑的生活一如往常,只是周末有時北上臺北,有時南下屏東,他的親生母親一開始每天打電話來噓寒問暖,他只好求饒,因為同學(xué)們已經(jīng)開始嘲笑他了。
大二暑假開始,小黑向我辭行,我問他暑假中要做什么,他說他要去做苦工。我暗示他可以不必擔(dān)心學(xué)費和生活費了,他說他一定要再去屏東,和他哥哥在一起做一個暑假的苦工,他要讓他哥哥知道他沒有變,他仍是他的弟弟。
我知道屏東的太陽毒得厲害,在烈日之下抬磚頭、搬水泥,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我有點舍不得他做這種苦工。小黑看出了我的表情,安慰我,叫我不要擔(dān)心,他說他就是喜歡做苦工,他還告訴我他做工的時候,向來打赤膊、打赤腳,這是他最痛快的時候。
可是小黑沒有騙得了我,我知道小黑不是為了喜歡打赤膊、打赤腳而去做苦工的,如果僅僅只要享受這種樂趣,去游泳就可以了,我知道他去做工,完全是為了要做一個好弟弟。
小黑大三沒有做工了,他是信息系的學(xué)生,大三都有做實驗的計劃,整個暑假都在計算機房里,他自己說,他一定白了很多。
暑假快結(jié)束的時候,我看到小黑身旁多了一個年輕人,在他旁邊玩計算機,我覺得他有點面善,小黑替我介紹,原來這就是他弟弟,可是我怎么樣都認不出來了。他過去不是個白面書生嗎?現(xiàn)在為什么黑了好多,也強壯多了?
小黑的弟弟告訴我,他已經(jīng)打了兩個暑假的苦工,都是在屏東,兩個暑假下來,他就永遠黑掉了,我忍不住問他,難道他也需要錢嗎?
小黑的弟弟笑了,黝黑的臉,露出了一嘴的白牙齒,他指著小黑對我說:“我要當(dāng)他的弟弟。”
在烈日下做了兩個暑假的苦工,他真的成為小黑的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