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問筠揉著額頭,像個討好大人的孩子,走到皇后的面前,將手里貴重的珠寶遞到了皇后的眼皮底下,“皇后干娘,您瞧瞧,都找齊了,一樣都不少。”她斜眼掃了李景辰一下,“價值連城,這里可是城池的一塊磚都不曾少!”
皇后聞到了那香袋子傳出來的淡淡味道。隔得稍微遠一些,這味道便混在了其他的物品里,再也聞不到了。
但這種心煩氣躁的感覺,她可熟悉得很。
有許多個夜晚,她就是被這種感覺驚醒,就再也睡不著了。她只以為這是因為自己平日操心過多、思慮太多的緣故,宮里面的女人,哪一個不是思慮重重?
她一手拿過了那香袋子,淡淡地吩咐道:“都下去吧。本宮有話想問蕭小姐。”
素巧忙一點頭,領(lǐng)著宮婢魚貫而出,殿里只剩下了蕭問筠、李景辰以及那位林美人。
皇后淡淡抬頭,望了林美人一眼,“你先在外邊等著。”
“是,母后?!绷置廊寺杂行┥硢〉穆曇繇懫?,傳進蕭問筠的耳內(nèi),讓她心一顫:這位林美人不但容顏美,姿態(tài)美,而且聲音更是美得驚人,柔媚中帶有些性感,直撓到人的心底里去。
看來李景辰極為寵愛她,見她被皇后遣走,上前低聲道:“你先去吧?!?/p>
似乎一刻都不能分離。
蕭問筠轉(zhuǎn)眼朝皇后望過去,皇后卻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
林美人出去了,殿門也被合上,皇后這才身軀一松,幾乎軟倒在了床榻之上。她望著這淺藍色織錦的繡袋,輕聲道:“原來是它?!?/p>
李景辰性格雖魯莽,但也意識到了皇后臉色大變的緣故,他的臉色也變了?;屎蟊蝗怂阌嬃诉@么多年,可以想象得到,那些人在宮里面的勢力有多大!而到今天為止,他們依舊不知道那人是誰,除了這個錦袋,對對方一無所知!那些人買通了多少人?御醫(yī)中又有多少是他們的人?
更可怕的是,皇后的身邊,還有多少可以值得信賴的人?
皇后的臉在燈光下暗暗沉沉,更是灰白得不見一絲血色。她緩緩抬起頭來,望著毫無所覺、只拿著寶石玩耍的蕭問筠,輕聲嘆道:“如果你的母親還在就好了?!?/p>
如果她還在,她會常來宮里走動,定會早早就發(fā)覺了不妥,不會讓這個陰謀延續(xù)這么長時間的。可沈之柔卻早早地過世了。
蕭問筠聽了她的話,眼里浮起了水花,“皇后干娘,以后您就是我的娘親?!?/p>
皇后忍不住將她攬在懷里,“好孩子,好孩子……早就應(yīng)該召你進宮來了。”李景辰取過了皇后放在身邊的繡袋,低聲問道:“母后,接下來怎么辦?”
皇后輕輕松開了攬住蕭問筠的手,低聲道:“今日之事,即使我們不動,他們也會動的?;蕛?,你要沉住氣。你放心,你的母后不會這么容易被打垮的?!?/p>
李景辰道:“可是母后,您的病體……”
皇后道:“既然知道了原因,定會有辦法治的?!?/p>
在他們說話時,蕭問筠睜大了雙眼在兩人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顯然聽不懂兩人打的啞謎,可又不敢問,到最后終于插上了嘴:“是啊,什么都會有辦法的?!?/p>
李景辰譏諷道:“你明白我們在說什么嗎?”
蕭問筠得意地說:“這金冠修補起來費事,但價值連城,所以皇后娘娘不說,也會有人自動上門請愿修補……至于后面的話……”她慌慌地站起身來,“皇后干娘,是不是我打擾到您休息,讓您的病又發(fā)了?”
李景辰撫額不語,皇后則含笑道:“不會的,你來了,本宮的病仿佛輕了許多,以后你可要常來?!?/p>
蕭問筠忙站起身來向皇后彎腰告辭:“皇后娘娘,今日叨擾良久,民女也該告退了?!?/p>
皇后點了點頭。
李景辰譏笑道:“這次倒還識得大體?!?/p>
蕭問筠一本正經(jīng)地道:“爹爹說過,當(dāng)主家的人說歡迎以后常來的話之后,我一定要告辭,要不然就會被人詬病。因為鄉(xiāng)下人死皮賴臉想混飯吃的時候就是這樣,我可不能學(xué)他們!”
李景辰失聲而笑,皇后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在皇后干娘這里不會。不過皇后干娘今日有事,不能陪你了,以后再請你吃飯好嗎?”
蕭問筠點了點頭,戀戀不舍地將手里的寶石放在盤子里,叮囑道:“皇后干娘,您送我這金冠還算數(shù)吧?那修好了以后請您再托人送到蕭府來?”
皇后哈哈大笑,只覺纏綿多日的病仿佛一下子好了,“算數(shù),算數(shù)?!?/p>
蕭問筠這才起身告辭,往殿門外走了去。
待她走出了殿門,皇后收了笑容,臉色沉重:“皇兒,這件東西你可得好好兒收著,暗地里找人驗驗。這宮里面的人,怕是靠不住了,去你舅舅家,讓他找人暗暗地查?!?/p>
李景辰點頭道:“要不要通知父皇?”
皇后沉思半晌道:“你父皇事也多,隔些日子有眉目了我再找機會通知他吧?!?/p>
帷紗拂起,將殿內(nèi)的燈光吹得明明暗暗,將那紅漆盤子里的金冠照得灼灼有光,皇后的視線不經(jīng)意地落在那金冠上,心中不禁一動,對李景辰道:“皇兒,把那金冠遞給我看看?!?/p>
李景辰忙把金冠遞了過去。
皇后把那金冠翻轉(zhuǎn),仔細看了那金冠被蕭問筠試嘴的地方,隔了一會兒,微微地笑了。
李景辰不明所以,“母后,怎么了?”
皇后搖了搖頭,卻不語。原來這位并不癡傻?
這金冠被咬斷絲線之處,正是整個金冠串成花瓣的樞紐之處,別處咬斷了,不過斷一兩粒珠子下來,又豈會造成這么大的響動,破壞得這么徹底?
皇后臉上的歡欣又漸漸收斂了,她又不敢確定,蕭問筠小小的年紀,養(yǎng)在深閨,又怎么能知道宮里這個極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