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樓梯上發(fā)出一陣滾木桶似的響動,順哥顛下來,插在秋收和喬主任之間,歪著身子對喬主任說:領導息怒,我們也是響應黨的號召搞經濟,關照一下吧!喬主任斜了順哥的跛腿一眼,無動于衷地說:我把話已經說明了,你們看著辦!轉身便走。順哥趕緊一把扯住她,連說:拆拆拆,您郎不走,看著,我們現在就拆。喬主任停下,卻說:拆了也不行,我們得把這兩個東西拿回去。秋收一聽,跳上前來嚷:你們大白天搶東西呀?順哥阻攔秋收,故意腳下一歪,跌倒在秋收身邊,秋收連忙去攙,順哥在她手上掐了一下,秋收就由著順哥;順哥歪在地上仰望喬主任,乞憐地笑,一邊說:領導開恩領導開恩!可他看見喬主任凜然地把頭偏向一邊,發(fā)現城里的婆娘比鄉(xiāng)下漢子的心堅硬,只好自己爬起來,拍打著身上的灰塵說:行,只要不關店,照領導的話辦!轉身向胸模顛過去。秋收憤憤地喊:你慢點,不要搞壞了!急忙去樓上把木箱抱下來。兩尊胸?;氐侥鞠浜?,順哥怕這兩個紅袖標不能小心輕放,自己扛起,一歪一顛地跟在兩個紅袖標后面,朝街辦去。
那個春天,順哥每天去一趟街辦,但每天都空手而歸。他無話可說,只能在二樓踩縫紉機。秋收做了飯,去順哥身邊站著,也不催他。順哥起身,隨秋收去吃飯。菜擱在鍋臺上,兩人站在鍋臺前,啞巴地吃;秋收拖一張凳子到順哥的屁股下,順哥不坐。直到有一天中午,秋收風風火火地上樓來,對順哥說:今天你不去,我去。順哥停住縫紉機,搖搖頭:不行,你去了又跟她們吵。秋收說:不會的,今有人幫我。順哥說:莫瞎扯,誰幫你!秋收提示:還記得那個攝影記者嗎?順哥想起來了,卻冷淡地一嗤:記得,他說你有“韻味”嘛。秋收說:他老頭(父親)是區(qū)里的一個什么頭頭。順哥定眼看著秋收:你怎么知道?秋收說:他上午來店里,見胸模不見了,向我問情況,我說了,他就說起他老頭,他愿意為我們幫忙。順哥的眼神陰下去,咕噥一句:他是幫你呢。秋收說:管他呢,我都是你的,幫我不是幫你?順哥不語,秋收上前親順哥,說我去了。果然,當日晚飯前,攝影記者扛著木箱,隨秋收回到秋收胸罩店來。但秋收用了心,請小伙子將木箱送到二樓去,一面高聲喊:大順,還不出來迎接!小伙子上了二樓,不僅見到順哥,而且發(fā)現二樓只有一張床,想到秋收叫喚順哥的口氣,雖然驚詫,卻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