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之間,四五十騎圍成一個大圈子,將司鴻宸緊緊包圍在了里面。一陣猛烈的廝殺過后,司鴻宸漸漸被逼到死亡邊緣,馬鞭聲凌空而響,手中的鐵斧被擊落在地。在歡呼聲下,幾個人撲上前。死死扼制住了司鴻宸。
“司鴻宸——”我不顧一切地想沖過去,卻被人反手扭住,鐵鉗般的大手扼住我的喉嚨,直到我整張臉漲成豬肝色,才倏然放手。
我軟癱在地,那些猙獰可怖的笑臉一張張顯露在面前,不禁連連干嘔。
司鴻宸朝我看了一眼,冰冷漠然地被那些人帶走了。我望著他的背影,欷歔感慨不能自己,眼里涌出了兩行淚水。
司鴻宸,你把我?guī)У竭@個朝代,卻各分一方,你讓我怎么見到你呢?
這是一條西去的漫漫官道,經(jīng)過長途跋涉,幾輛帶蓬馬車在兵丁的吆喝下,轔轔隆隆向前行駛,不遠處隱約看見城墻上的檐角。
我坐在馬車內(nèi),雙手被麻繩綁得生疼。車內(nèi)擠滿了同樣裝束的女子,按照司鴻宸所言便是女奴了。有個拖鼻涕的女孩坐不住了,直愣愣往后倒,麻繩是幾個人串在一起的,立刻招來別人的一頓踹罵。
外面細雨紛紛,夾道楊柳顯出濕漉漉的嫩綠,雨水夾著女孩的淚水,我戰(zhàn)栗的心始終不能平靜。
下一站是什么?我的這種身份會帶來什么命運?
從別人的口中,除了知道大家都是宮中的女奴,皇帝是誰?皇宮在哪兒?她們說得不清楚,我也一知半解。我們就像傻瓜一樣被人牽著走,整天整夜有人看守,連開小差的機會也沒有。
終于到達城門,吊橋內(nèi)外的大道車來人往,每每飛騎經(jīng)過,必定揚起一路灰塵。道路兩邊的行人似乎已經(jīng)司空見慣,有包子鋪將炭火桶端到外面,里面碩大的包子熱氣騰騰。
聞著那股熱氣,我不禁咽了咽喉嚨,感覺那里干得要冒出火來。但看其余的女奴,狀態(tài)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唇焦口燥,臉色蒼白。我干脆不去看她們,正巧車子進了城門,抬眼細心觀察門樓,依稀看見石刻的“儷城”兩字。
憑著貧瘠的歷史知識,我想起來了,儷城在安洲西北,兩地距離至少有兩三百公里。
離家人,離司鴻宸,越來越遠了。
好容易等到風停雨息,那幾個持刀佩劍的男人叱喝著,將我們從各個馬車內(nèi)趕下來。那邊早有人在老槐樹一帶騰出大場子,將我們驅(qū)趕在樹下,一一站立。
人們逐漸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朝著我們指指點點、品頭論足。里面不乏衣著光鮮者,也有嘻嘻哈哈湊熱鬧的。領頭的兵丁站在木樁子上吆喝幾聲,然后吩咐手下分頭準備。
買賣開始了。
一場內(nèi)戰(zhàn)之后,皇帝逃跑了,勝利屬于蛣蜣族。蛣蜣族人正如蛣蜣一樣,骯臟野蠻毫無人性。
在那個時期,歷史就像戰(zhàn)車的輪子,轟轟然駛過,接著又轟轟然翻開新的一頁。
以前我總是聽老年人講,打仗最吃虧老百姓。這里奴役最倒霉,本身就沒自由。舊主人垮了,又換個新主人。
那些富人貴胄像進了集貿(mào)市場,對著我們挑三揀四。選到中意的,經(jīng)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后領著麻繩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