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一開門,我就聽見了屋里傳出來鄭東霓無所顧忌的大笑的聲音。
“東霓姐姐,東霓姐姐——”鄭南音英勇地沖進去跟鄭東霓擁抱。
“我想死你了,鄭小兔?!编崠|霓恐怕是這個家里唯一一個自覺自愿叫她鄭小兔的人。
我站在一邊,看著她們倆像和面一樣把對方捏來揉去,嘆為觀止,女孩子虛偽起來真是功夫了得,明明三個月以前才見過面,平時也斷不了電話、網(wǎng)聊什么的,偏偏弄出一副久別重逢的模樣以示姐妹情深。
鄭南音終于被三嬸轟到房間里去換衣服。客廳里頓時安靜下來。鄭東霓笑吟吟地看著我,點點頭:“鄭西決,你越來越帥了,玉樹臨風。”
“別跟我來這套,假惺惺的?!蔽倚Α?/p>
“掃興。”鄭東霓把頭一偏,栗色的卷發(fā)有一半自然而然地垂在了胸前,“我本來等著你說我才是越來越漂亮?!?/p>
“就知道你沒安好心,老奸巨猾的女人?!?/p>
“再敢說我老,我把你耳朵割下來混著蒜蓉清炒。”鄭東霓像小時候一樣撲上來擰我的耳朵,她總是能想出來這種又形象又恐怖的話。也不知道這種天賦是不是她父母的遺傳。
“他是說你老奸巨猾,又不是說你老,你怎么聽不懂成語?”我可愛的小叔從廚房里走出來幫我,“你不過才二十七歲,都嫌自己老,那我豈不是該入土了?”
“小叔!”鄭東霓咬牙切齒。然后房間里傳出來鄭南音元氣十足的嗓音:“小叔,國家早就不準土葬啦——”
“胡說八道些什么?!比龐鹪趶N房里面笑著罵。
每到這個時候,我就由衷地覺得幸福。
鄭東霓當然是越來越漂亮,只不過我從來不肯當著她的面承認這一點。雖然三叔三嬸一致認為她還趕不上年輕時候的大媽,可是從小到大,上趕著奉承她的人足夠從我們家門口排隊排到龍城至北京高速公路收費站。只可惜漂亮女人大都精明,一眼就看得到自己的實際利益在什么地方。早已對甜言蜜語、燭光晚餐之類的花拳繡腿免疫了。
我到廚房去,幫三嬸的忙。鄭東霓已經(jīng)鉆到鄭南音的房間去了,她千里迢迢給鄭南音帶來了好些新衣服,她們倆的聒噪聲可以打敗廚房里的抽油煙機,實在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