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自己的每個細節(jié)都一絲不茍,跟任錦然相愛后,這種要求就延伸到戀人的身上。因為他優(yōu)秀,這似乎成了他指摘別人的理由。他確實是善意地指出任錦然這里或那里的不妥,像一個最負責的老師。戀愛中的人是最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部分展示給對方的,這就讓任錦然時常感到緊張,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又幸福,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
人與人的相處沒有一個可以參照的標準,對于初戀,更是如此。沒有人能告訴你,每天共處多久才算親密,對方愿意了解你多少才算真正在意你,什么時候自己登場做主角,什么時候輪到對方,兩個人又能夠保留多少自己的界限。
孟雨的“錦兒”每次約會總是遲到十到二十分鐘,這幾乎成為多年之后“錦兒”在他心中唯一的特征。任錦然曾經(jīng)努力達到孟雨的一切標準,除了,她遲到,這是故意的。她這是故意想讓孟雨知道,在這場瑰麗的戀情中,并不是只有孟雨一個人,她,也是存在的。
照黃悅這么說來,任錦然跟孟雨分手,可謂幸事,那么她為什么要在七年之后約孟雨見面,特意準備了生日蛋糕,還躲在二樓不肯現(xiàn)身呢?
“王、小、山!”我大叫了一聲,“你這是去查案子的,還是去探聽人家隱私的???難怪你三天三夜沒睡覺呢!”
王小山似乎習慣了別人打擊他,我這么說,他也不生氣。他比畫著兩只手掌耐心向我解說:“做我們這個工作的,就是要了解被害人的一切細節(jié),這樣才能找出真兇。被害人最大的隱私,就是她是被誰殺害的,是不是?”
聽到這里,我忽然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又把他嚇了一跳。我指著他的鼻子說:“喂,你剛才說‘被害人’和‘真兇’了,原來你也知道這不是自殺???”
王小山這下再也繃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把腦袋湊過來,壓低了聲音說:“是不是自殺不知道,但我是當謀殺來查的。因為蘇亞的案子——很可能就是謀殺!”
我聽得出,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得意。
六月十四日傍晚六點五十八分,我從王小山那里得知了蘇亞案件中的幾個重要線索。
還記得我在主臥的洗手間里發(fā)現(xiàn)的那個空盒子嗎?擱在玻璃橫隔架上,藍白相間,上面印著DORCO的字樣,盒蓋洞開。劃破徐鳴之的臉、插入蘇亞咽喉的,都是這一種市場上少見的DORCO刀片。但是,刀片盒子上沒有指紋。
如果蘇亞五月十五日從這個盒子里先后取出過兩枚刀片,會沒有留下一個指紋嗎?她會在自殺前特意戴上手套,把刀片盒子上的指紋擦得干干凈凈嗎?就算刀片另有來源,早先這個盒子被擺到隔架上,竟然沒有用手嗎?
唯一的解釋是,五月十五日當天,盒子里僅剩兩枚刀片,第一枚是蘇亞取出的,成了劃破徐鳴之臉頰的兇器。第二枚是兇手取出的,他用這枚刀片可能是臨時起意,所以殺死蘇亞后,他細心地毀去自己的痕跡,把蘇亞先前留下的指紋也一并擦掉了。
還有一個極大的疑點是,在蘇亞的公寓里沒有發(fā)現(xiàn)手套,和單枚刀片的包裝紙。
在匯洋商廈底樓發(fā)現(xiàn)的刀片上沒有指紋,所以兇手必然是有一副手套的。當然,手套也有可能在半途處理掉了。但是沒有單枚刀片的包裝紙就不能解釋了,最后插進蘇亞咽喉的那枚刀片,它的包裝紙呢?房間里所有的垃圾筒都是空的。
六月十四日夜晚七點十五分,我也跟王小山共享了我的線索。
“蘇亞”的ID已經(jīng)發(fā)了三個帖子,一個是偽造的自殺遺言,一個則宣布“這一切只是一個開始”。第三個帖子是我方才出門前搜索到的,發(fā)帖時間是六月十四日上午九點二十六分,字句非常簡要。
第三號,任錦然。
我說過,我會讓你知道的。
如果你還是不知道,我會繼續(xù)下去。W,我在等你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