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姨說人家甘草那錢可真不是好賺的，也只有他賺得來，我那死老頭子未熱怕熱未冷喊冷，冬天里捂著火籠不敢出門，餓死活該。譚姨還說，不過錢也不是想賺就能賺的，甘草第二回是被人送回來的，那人就是老佛爺。譚姨說，我給你講了，你別傳出去。我說我李萍萍天生是搞保密工作的材料，可惜保密局長沒有伯樂慧眼。譚姨說其實也沒什么，甘霖自己也給人家說過。有一回在山西平遙賣虎骨冬蟲燕窩，當?shù)貛讉€壞蛋硬說甘草是販賣假藥，還說他們叫藥店鑒定過了是假藥無疑，甘草只爭辯幾句就挨了一頓毒打，先是被送到藥檢局，后又被送到派出所關了幾天。他的傷口爛了發(fā)出臭味，才被放出來?；氐阶庾》浚什菥鸵徊〔黄?，發(fā)高燒說胡話。甘草自知死期不遠，就一瘸一拐出門找電話要通知家里，不想半路就昏死過去。也是人家甘草有福氣，恰恰就昏倒在一個醫(yī)生的家門口，那醫(yī)生就是老佛爺，那時不叫老佛爺，人家原名叫賈和鳳，老佛爺是咱們門診部的人叫出來的。賈和鳳醫(yī)生可憐甘草，就帶他到醫(yī)院，花自己的錢給他治病，給他吃飯，又花自己的錢給他買車票，還叫她侄兒送他回老家。譚姨說，這些情況甘草沒說，是賈醫(yī)生的侄兒告訴我老公的，我們是族親。譚姨說，嫁人就該嫁甘草這種硬漢子，嫁我那死老頭子軟不溜秋白嫁了，人家甘草傷口還沒好利索就又出遠門了。這回不去北方專走南線，海南深圳東莞廣州南寧，也不出門擺攤賣藥了，就租最便宜的最偏僻的民房，專治花柳病，男人女人都治，晚上出去貼廣告，白天就有人上門來。聽說比賣虎骨阿膠冬蟲燕窩好多了，他回來把甘雷甘震都帶去幫忙，甘霖他媽不肯，說孩子初中還沒畢業(yè)，人家甘草說我初中也沒畢業(yè)，待到畢業(yè)了倒干不了這事。甘雷甘震就都跟去了。譚姨感嘆道，我們那時也年輕呀，不是時候，誰敢呀？連想都不敢想！現(xiàn)當今的人哪，像到村口撿柴火似的沒當一回事，都往外跑了。人家甘草說，他治療過的女孩子最小十二歲男孩子最小十四歲，剛脫下開襠褲不久哩，最大的男人七十多歲，不行了就吃春藥。李醫(yī)生你說，嚇死人不嚇死人呀？后來甘草就開小診所，驚心懾命怕來查封，花大錢賄賂衛(wèi)檢隊的人通風報信，一有動靜就關門閉戶，還是被查封罰款了幾回，錢是賺得不少花費也很大。甘草說沒辦法啦，只能這樣憑運氣吃飯啦，東躲西搬，一步一步走著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