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走出房門,遠遠瞧見陳知善朝她招手,便笑著迎上前去:“給你看看這個,我剛得的見面禮?!?/p>
陳知善艷羨地拿了彈弓左看右看,比畫過去比畫過來,道:“這東西可真好?!?/p>
若是從前,安怡必然認為這東西只該男子玩,毫不猶豫地就會送了他,但此刻她再不會這樣認為了,前生血一般的教訓讓她牢牢記住,女子也該有一技之長,也該有本領(lǐng)防身,只有自己夠強才不會任人捏扁搓圓。于是只道:“只要你喜歡,隨時可以拿去玩,我們可以學學怎么打彈弓?!币姴贿h處譚嫂皺著眉頭看過來,匆忙補上一句:“學會了便可去打野兔和野雞,給家里添補些吃食?!?/p>
譚嫂果然收了臉上的不悅之色,轉(zhuǎn)而隱隱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走開了。
安怡松了口氣,她現(xiàn)在等于是在吳菁這里討生活,更有意向吳菁拜師學藝,即便是不能討得譚嫂喜歡,也不該讓譚嫂討厭自己。
“誰教咱們呢?”陳知善一心一意玩弄著彈弓,并未注意到這二人間眨眼而過的交集。
“當然是請我這位周家叔父了,這東西是他隨身帶著的,他必然會。”安怡無意間瞥了眼大門,只見薛氏懷里抱著襁褓,一臉張皇地跑進來,安老太緊隨其后,嘶啞著嗓子道:“吳姑姑!救命!”
安怡唬了一跳,匆忙將傘撐開迎上去遮住薛氏和毛毛,疾聲道:“怎么回事?”
薛氏的頭發(fā)和衣服都被雨淋得濕透了,臉白嘴烏的,只顧緊緊抱著懷里的毛毛,搖搖晃晃地往里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安老太還算好,雖也是急得變了神色,卻能說出完整的句子:“快,快去請吳姑姑,毛毛他病了!”
安怡探頭去看,果見毛毛臉色青紫,唇邊殘留著白沫子,一動不動,似是連呼吸都沒了的樣子,也嚇得心頭一顫,忙喊了一聲陳知善,陳知善飛也似的往里頭去請吳菁。待到吳菁出來,安怡已經(jīng)將薛氏和安老太引入房中。
吳菁示意薛氏:“把襁褓解開,把孩子放在榻上給我瞧,和我說說經(jīng)過?!?/p>
薛氏抖手抖腳地弄不利索,只反復地道:“他剛才一個人睡著,我聽見他哭,以為他餓了,打算喂奶,誰知進去就看見他臉色青紫,手腳都在抽搐,哭聲也沒了……”
安老太嫌她說得不好,擠上前去大聲道:“眼睛都翻了白,還吐了白沫子,我使勁掐人中也掐不好……”
此時安保良也得了信,匆忙趕過來,擠在吳菁跟前抱拳作揖,求吳菁務(wù)必救救他這好不容易才得來的獨子,安老太說完了病情就責怪薛氏不會帶孩子,薛氏開始痛哭,診室里吵成一片,而此時毛毛的襁褓還未打開。
安怡見吳菁將眉頭皺起來,很是煩躁不悅卻又拼命忍耐的樣子,忙上前用力將安老太擠到一旁,接替薛氏把毛毛的襁褓打開給吳菁看,先讓薛氏別哭,又制止安保良:“姑姑自會盡力,別鬧嚷嚷的影響姑姑看病?!?/p>
安保良恍然明白過來,瞪了安老太一眼,沉聲道:“生病了就生病了,這是分辨誰對誰錯的時候?難道她又樂意毛毛似這般?”
安老太十分不服,還要再說,眼看著吳菁理也不理自己,有話只問薛氏,四周的人都用一種“看惡婆婆”的眼神望著自己,不由一陣氣悶,總算是噤了聲。
吳菁看過毛毛,道:“這是小兒驚厥之癥,我要施針,先替他解開衣服,再注意著不要讓他亂動?!?/p>
才見那一排銀針擺出來,薛氏和安保良就不忍心地把臉轉(zhuǎn)了過去,安怡嘆息了一聲,利索地將毛毛的衣裳解開,扶住他的頭、手,又示意安老太幫忙扶腳。
“驚厥之癥若是救治不及,發(fā)作時間太長,只怕會后遺為癲癇一生痛苦。我教你們些簡便的法子以便應(yīng)急?!眳禽祭淙×酸槪来未倘朊母鱾€穴位,“針人中、合谷、十宣、內(nèi)關(guān)、涌泉……你們在家,若是他再發(fā)病,切記不可抱著,將他平放側(cè)頭,解開衣被,注意別憋著氣也別嗆著。記住了么?”
安家眾人掛懷毛毛病情,心中皆都焦躁憂慮不堪,只顧盯著孩子瞧或是哭,哪里記得她說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唯有安保良胡亂道:“總之要靠吳姑姑妙手回春,救他一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