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要說密,也還沒到什么都敞開了說的地步。但絕不會生分,這點他們都承認。常委跟常委之間,能到他們這程度已經(jīng)很不容易。官場里的密是有特定條件的,不是志同道合就能密起來。一要看背景,背景相同的人才有可能走向密。二要看淵源,不是同一條線上的人很難走到一起,更別說密切。三還要看是否有共同的利益牽制著雙方。官場是個講利益的地方,沒有什么比利益更能維系雙方的關(guān)系,而這個利益往往又是不可告人的,必須私下里暗謀。這一暗一謀,不親密的都親密了。
朱天運跟于洋的關(guān)系跟上面三點都靠不上邊,既沒一塊共過事,也沒合謀過什么,更不是同一人一手提攜了他們。兩人最初的親近完全是能談得來,話能說一起事能想一起。你在高處居久了會發(fā)現(xiàn)能滿足這一點其實很難。身邊盡管前呼后擁,人多得跟唱戲一樣,可真要找個說話的,卻又那么難。當(dāng)然,銘森書記從中也起了很關(guān)鍵的作用,于洋剛來海東時,銘森書記請他吃過幾頓飯,每次都讓朱天運作陪。朱天運到省委匯報工作,銘森書記也樂意把于洋叫來,一塊聽匯報。這種暗示的作用很強,到現(xiàn)在,他們都不會懷疑在趙銘森這里的位置,更不會懷疑誰會把誰出賣掉。因為趙銘森是鏡子,從趙銘森這里,他們就能掂出對方分量,更能掂出對方的忠誠度。
寒暄了幾句,于洋拿出兩封信,跟朱天運說:“兩顆炸彈,送給你鑒定一下。”朱天運接過信說:“要真是炸彈,你敢往出拿?頂多也就是兩桶汽油。”說完他的目光已在信上掃起來,不大工夫看完了,表情有些震撼。兩封信一封是于洋跟銘森書記匯報過的,一封沒。于洋判斷得沒錯,跟銘森書記匯報完第三天,他又接到一封神秘來信。這封信同樣是駱建新親筆寫的,但寄信地址卻在海州市區(qū)。駱建新在這封信里稱,如果紀委膽敢在他走后采取任何行動,給他施加壓力,他將毫不客氣地把相關(guān)內(nèi)幕曝出來,讓紀委還有海東省委無法收拾殘局。駱建新還說,他已將鏈上的所有人以及所有事制作成秘密文件,留在一位女同志手里,希望于洋慎重對待他的同時,也對這位女同志予以關(guān)照,大家都別把事做太絕。
這次于洋是帶著兩個目的來的,一是信中這個“鏈”字刺激了他,這條鏈到底有多長,鏈進去的人究竟有多少,他心里尚不十分有底,需要從朱天運這里找點底。還有駱建新說的女同志到底是誰,他自己猜不到,但他相信朱天運知道。二是從最近專案組調(diào)查情況看,駱建新一案牽扯到不少海州的人和事,這個他得提前跟朱天運透透氣,免得到時與朱天運關(guān)系搞僵,不添磚凈撤瓦,搞得內(nèi)部分崩離析,人人自危,讓海州變成一盤散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