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朋友互相鼓勵著。方以民突然要求道：“幫我傳個話給沈倩。就說如果我一年出不來，就找個好人嫁了吧，不要等我。”

“我會說的。不過我知道，這沒有用?！?/p>

裴新利站起來，準備離開。他的時間不多，方以民能看出他的謹慎。他喜歡朋友的這種性格，只有這樣，才能在這個野蠻的世界生存。

他叫住了已經(jīng)轉(zhuǎn)身的裴新利?！斑€有一件事?！彼f。

裴新利轉(zhuǎn)過了身，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仿佛早已經(jīng)明白方以民接下來要談的是什么事。但方以民沒有發(fā)覺。

“聽著，那部書稿用塑料紙包著，塞到了第一間牛圈的頂棚下面，我怕時間長了會被人發(fā)現(xiàn)……如果有機會，你可以把它取走。留著自己看也行，交給我父親也行……燒掉也行?！?/p>

“我會盡快取走，免得被別人發(fā)現(xiàn)，對你不利?！迸嵝吕f。

方以民注意到他嘴角有一線隱藏不了的笑容，顯得很別扭。但他擁抱了朋友，把他送走了。裴新利走后，他又陷入了沉思，他相信朋友們不會出賣他，一定是被人偷聽了。這個人是誰？在他的隔壁住著一對中年夫婦，對于隔壁的年輕人整天在一起討論常常表示不滿，說影響了他們的睡覺。難道是他們？

出乎他的意料，裴新利離開后，老人隨即被調(diào)走了，換成了兩個年輕的保衛(wèi)科員。他甚至連和老人最后打招呼的機會都沒有。

三天后，魏偉再次提審方以民。

方以民還沒有坐下，對面的魏偉已經(jīng)冷笑著把一疊紙丟了下來，紙片如同飛舞的蝴蝶一般散開，掉落在方以民的面前。

“這是什么！”魏偉說。此時的他已經(jīng)沒有了上次的軟硬兼施。對于審問者來說，最重要的證據(jù)已經(jīng)拿到，語氣中只剩下了冷冰冰的逼問。

這的確是方以民的書稿。他經(jīng)過了幾次努力，才做到不跌倒在地。他的眼睛已經(jīng)模糊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

他以反革命罪被判處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幾天后，北京傳來消息，在以反革命罪拘捕方以民的父母時，方以民的母親周寧君在家中割腕自殺，父親被帶走，家中被搜查。

方以民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