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很有心機?
所以有些話她永遠都不會去和香紹謹說。
星期五晚上,香紹謹打電話過來,說要帶初夏去參加一個琴友的聚會。
初夏興奮得一個晚上沒睡,第二天一大早醒來就跑到校門口去等著。初冬的早晨,葉子不斷飄落,除了初夏,嚴木晨和朱夢淮也等在門口。
“嚴老師也去啊,這次聚會是不是有很多琴師過來?”初夏問嚴木晨。
嚴木晨笑瞇瞇地說:“這次雅集會有眾多名家參與,很多琴師就是為了來見你師父一面呢?!?/p>
“真的?”提到香紹謹,初夏一雙眼睛都放出光來,“我?guī)煾甘遣皇呛軈柡???/p>
“他是一位真正的大師!”嚴木晨抬起頭,用一種崇敬的聲音說道。
香紹謹?shù)能囎雍芸爝^來,是一輛銀灰的商旅車,開車的依舊是小陳。
初夏坐到香紹謹身邊,側(cè)過頭,看到他身穿一件舊得發(fā)白的羊絨衫,懶懶地靠在椅背上,閉目沉思。她腦海里響起嚴木晨說的話。
“你們知道這次雅集為什么會選在含玉樓?”等在校門口時,嚴木晨這樣問他們。
初夏說:“因為古琴協(xié)會就在含玉樓啊?!?/p>
含玉樓是本城有名的景點,有五六百年的歷史,自古以來就是文人騷客聚會的場所。選擇在這里集會有什么問題嗎?初夏很是奇怪。
嚴木晨說:“本來你師父是不準備參加這次集會,而且負責人也把集會地點定在另一座城市。結(jié)果那幾位老人家主動出面邀請香紹謹出席,他們怕他不出現(xiàn),不顧舟車勞累,一定要把聚會定在含玉樓?!?/p>
初夏忙說:“他們根本不了解我?guī)煾福皇莻€狷介的人。”
嚴木晨瞥了初夏一眼說:“你見到的香紹謹未必就是真實的香紹謹?!?/p>
真實的香紹謹是什么樣子的?車子飛馳而去,將他的臉都模糊了。
很快就到了含玉樓,初夏跟著香紹謹上了二樓。在二樓小偏廳處留了字后又進入一間敞軒。
初夏本以為琴家聚會,應該會有很多老人家,沒想到有一大半都是年輕人。
初夏第一次來,東張西望很是新奇。
“嗨,你們是紹謹先生的徒弟?”一個挽了小小發(fā)髻的年輕女孩兒揚手沖初夏打招呼。
“是啊,我叫寧初夏,這是我?guī)煹苤靿艋础!背跸睦靿艋醋叩剿麄兡且贿叀?/p>
朱夢淮掃了他們一眼,臉上依舊是那副人人都欠他五百塊錢的表情。女孩兒瞅著他,掩嘴吃吃地笑,她說:“朱師兄,我叫孟瑤,和你名字挺像的吧。”
“我不姓孟。”朱夢淮冷冷道。
朱夢淮拽得要死,不過孟瑤毫不介意,依舊笑瞇瞇地說:“朱師兄好酷?!?/p>
長得帥果然占便宜。
幾個年輕人很快就嘻嘻哈哈地聊開了,聊下來發(fā)現(xiàn),他們幾個都不是音樂專業(yè)的學生,而且?guī)讉€在校生的學??康枚纪?/p>
“我們幾個可以組一個古琴社團!”孟瑤興奮地說。
“我們學校有啊,就我和朱師弟,對了,還有嚴老師?!背跸囊才d奮地大叫起來,跑過去把嚴木晨也拉了過來。
嚴木晨笑呵呵地說:“大家可以約個時間,定期去我們學校聚會,還可以邀請名家來教授?!?/p>
“好主意!”孟瑤大叫起來。
后來,他們又談起香紹謹。一談起他,孟瑤的嘴巴就關不住了:“真沒想到紹謹先生居然這么年輕這么帥,完全看不出眼睛有問題……唔,”想到香紹謹?shù)膬蓚€徒弟就在眼前,孟瑤趕緊閉嘴,頓了頓又說:“我爺爺也是聽說他會來,特意推了其他事趕過來的呢?!?/p>
“是嗎?”朱夢淮插了一句,好像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孟瑤一看朱夢淮插話,立刻來勁兒了,滔滔不絕地說:“紹謹先生是個非常了不起的斫琴大師??烧f是古琴界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上下百年無敵手……咳,反正啊,每個彈琴的人,都夢想得到一把香琴。可惜他五年才出一把琴,他的琴幾乎都是天價?!?/p>
“就算是天價也買不到他的琴?!迸赃呉粋€小伙子說。
“對。”孟瑤說,“因為他的琴只配有緣人?!?/p>
朱夢淮聽到這話,忍不住瞧了初夏一眼。
“有緣人……”初夏怔在一邊,嘴里反復咀嚼著這三個字,心里沉沉浮浮,似有一點光亮若隱若現(xiàn),卻怎么也抓不住。
十八歲的小姑娘總是特別相信緣分,香紹謹不經(jīng)意間的一句話,偶爾出現(xiàn)的共通點,都能讓她興奮上老半天。
可是當這個價值數(shù)十萬甚至可能數(shù)百萬的緣分砸在她頭上時,她卻畏懼了。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送我琴,教我琴,原諒我犯下的任何一個過錯?!?/p>
“你我之間究竟是什么緣分?”
初夏想去探究,卻又不敢細想,她害怕,害怕香紹謹真的只是把她當成徒弟,當成小孩子看。
初夏轉(zhuǎn)頭四處尋找香紹謹,看到他和一位老先生坐在一起聊天,連忙跑了過去。
老先生說:“我有一塊好木料,請紹謹先生看看?!彼岩粔K木料遞到香紹謹手中。香紹謹接過,當他的手指劃過那塊木料,臉上露出一種別樣的光芒,而說出來的話卻依舊云淡風輕:“是塊明代老屋杉木,真是難得?!?/p>
“二十年前,我孫女剛出生時,偶然得到這塊木料,一直藏著不敢妄動,現(xiàn)在想請紹謹先生試一試。”
初夏忍不住開口問:“你是孟瑤的爺爺嗎?”
“哈哈,我是,這位小友是?”那位老先生笑著問。
香紹謹拉過初夏的手說:“這是我徒弟,初夏,真是沒禮貌,還不向孟老先生問好。”
“孟爺爺好?!背跸奶鹛鸬亟?。
“這小姑娘挺可愛?!?/p>
“就是太孩子氣。”香紹謹搖搖頭道。
初夏委屈,哪有做師父的這么說自己徒弟的。她忍不住掐了香紹謹一下,香紹謹笑道:“看,這小鬼還不承認?!?/p>
說話間,門口傳來一個爽朗而又響亮的男人聲音。
“各位,不好意思,來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