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見到了她。
漫天飛雪中,她紅衣翩躚。
他在馬上,白羽鎧甲,看她身后,萬仞絕壁。
距離那么近,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眼底變幻的光影,不遺一絲一毫。
驚痛、絕望,直到如今,只余一片哀涼如水。
她看著他身后嚴(yán)陣以待的兵士,微微一笑,長發(fā)在風(fēng)中飛舞。
“曜哥哥?!?/p>
他聽到她的聲音,異常輕柔,以至于他開始懷疑,她并不曾真的開口,這只是盤桓在他腦海中的聲音,那么多年了,還是一直回旋著不肯散去。
他遲疑著伸出了手,向著她的方向。
而她唇邊的凄涼笑靨,在一點(diǎn)兒一點(diǎn)兒地擴(kuò)大,終究幻化為一種傾頹的弧度。
他的心倏然一沉,卻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動作,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躍下懸崖,那么決絕,又是那么沉靜,宛如驚鴻般的美麗。
風(fēng)刀在側(cè),他的右手手臂一直維持著方才前伸的姿勢,古怪地停在半空中,一動不動。身體僵冷麻木,心也如此,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痛。
“殿下英明,天佑吾朝……”
在身后將士的跪拜歡呼聲中,他緩緩地,一點(diǎn)兒一點(diǎn)兒收回了自己的手。
“回宮?!蔽罩\繩,他淡漠地開口。
“殿下……”門外傳來總管秦安略帶憂心的聲音。
南承曜微微閉目,同樣的夢魘,五年來,如影隨形。他起身,開口問:“什么事?”
停了片刻,秦安恭謹(jǐn)?shù)穆曇繇懺陂T外,“慕容丞相到了,正在前廳候著?!?/p>
秦安靜靜地等在門外,聽著屋內(nèi)的寂然。
其實(shí),他并不擔(dān)心,他是看著殿下長大的,他很清楚他的心性有多么堅韌,他知道如何做才是最好的選擇。
不一會兒,門便開了,他并沒有等太久。
南承曜一襲玄色長袍,裝束隨意,卻掩不住,貴胄天成。
他看了一眼天邊,月如鉤。
并未多說什么,優(yōu)美的弧形唇角淡淡勾出一個涼薄的笑意,他越過秦安徑直往前廳走去。
到了如今,生命中,還有什么是舍棄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