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兩駐維城總領(lǐng)事論戰(zhàn)升級,日總領(lǐng)事聲嘶力竭暗藏玄機!》
看到這個標題,任可心頭一振,困倦全消,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將一只手伸進衣袋中,摸到了衣袋中的一張紙,不是紙,是信、一封信,說一封信也不全對,信中裹著一顆子彈,一顆德國造小口徑手槍用的明晃晃的子彈!
就在幾天以前,任可收到寫著“任可親啟”的來信。作為一名外交官,任可交際廣泛,信件來往非常之多,但是,他對每一封來信都非常重視與在意,而且,他拆看信件,絕不是從封口處一撕了之,而是用小刀輕輕地在信封最邊上劃開。當他仍然像往日一樣拆開這封信,卻意外地從里面滾落出一顆子彈!
除了一顆手槍子彈,任可還從信封里面拿出一張薄薄的紙片,是一封很短的信,上面寫著:
“日本皇軍占領(lǐng)了支那首都,你可以閉嘴了。德意志大帝國的軍隊踏上了維也納,你們這種劣等民族也用不著鳴冤叫屈了!”
任可將這份報紙上的消息與這封信聯(lián)系起來,原來,日本總領(lǐng)事惱羞成怒,使出寄恐嚇信夾帶子彈的辦法來威脅自己。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同為軸心國成員的日本和德國在維也納的特務(wù)勾結(jié),一起給大力宣傳抗戰(zhàn)和同情猶太民族的任可一點顏色看看。
這些情況當然是任可下決心把女兒任伊曼送回國的一個重要原因,送走了女兒,自己可以更加無所畏懼地干自己的事?!叭沼兴?,夜有所夢”,這句中國老話真對,比剛離開維也納逃往英國倫敦不久的奧地利猶太人、建立了精神分析學(xué)說的弗洛伊德概括得精練多了。任可心里想,然后將一只手放進衣袋里狠狠捏了一下那顆子彈,就是它引發(fā)了自己的噩夢!
汽車很快就開到了火車站。常去機場與火車站送往迎來的任可,這時卻覺得本已繁忙的南站更加繁忙起來。從維也納開出方向的火車站主要有法蘭茲約瑟夫車站、西站,還有就是這個南站,它通往東歐和意大利,從維也納出發(fā),途經(jīng)奧地利的布魯克安德莫爾、克拉根福特和菲拉赫三個南部城市,穿越捷克斯洛伐克到達意大利。
南站幾乎變成了集散地,人流從四面八方涌來,比往常多了好幾倍。任可發(fā)現(xiàn),與往常最大的不同就是從南站離開維也納的人很多都是拉家?guī)Э诘莫q太人,男女老幼,肩背手拿懷抱車拉包裹行李,一看就是出門遠行甚至肉包子打狗一去不歸的架勢,不像平日里公務(wù)或串親或旅游般的自由瀟灑,除了個別的找不著人了大呼小叫的,絕大多數(shù)凝眉蹙額,沉靜嚴肅。而在月臺上,則站立著一排身穿黑色制服、佩戴著紅色袖標的黨衛(wèi)軍,每間隔十幾米,還或蹲伏或站立著吐出血紅舌頭的德國軍犬,大多是“黑背”。任可猜出,這些告別維也納的猶太人,不是屬于那種“先知先覺”,感覺大事不好,大勢已去的猶太人,就是已經(jīng)在逼迫威脅之下不得不離開的猶太人。
這些猶太人被禁止登上一等車廂。任可送女兒和李薇進入一等車廂,第一聲汽笛已經(jīng)拉響。任可只對李薇說了一句:“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
李薇安慰他:“我們中國人都說,夢是反的!”
任可又下意識地摸了一下口袋中的那顆子彈,同時,他夾緊隨身帶的一個公文包。這個公文包他連領(lǐng)館辦公室中也不敢放,里面裝著他剛得到兩個秘密線索的情報,還有就是他自己的一份委任狀。子彈威脅,他從未對別人說起過,那兩份還只是“苗頭”的秘密,冷靜精細的他,不可能放在車上,留給司機汪潛或者副領(lǐng)事鄒祥奇保管,哪怕只是一會兒時間。
他跳下車,火車便啟動了。有李薇,任可已經(jīng)放心身后,但是面對眼前的局面,卻更像白日做夢,浮現(xiàn)出紛紛亂亂的幻相,將他與這座原本美麗的城市,拉入了一幕幕猝不及防的悲喜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