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未落音,突然,有幾名青年竄過來,攔住汽車:“檢查!你們是什么人?這么早就出來?!?/p>
“是不是猶太人?猶太闊佬才有汽車!”
任可鐵青著臉,從半開著的車窗中伸出自己的證件,一名納粹青年想要伸手將證件奪過去看,任可卻捏得很緊:“打開車燈,讓他看,看清!”
那青年看了一眼,知道討了個無趣,遂一揮手。
“搖上車窗,快走!”任可命令,“一秘,注意明天的報紙消息,收集情況!”
車子加快速度,在寒夜的柏油公路上“嗚嗚”作響,車窗外仍然晃動著瘋狂的人群、破碎的玻璃、熊熊的火光,雖然關(guān)緊了車窗聽不到什么聲音了,但那激動、興奮、恐怖的情景到處都是一樣!而且,他們又陸續(xù)看到猶太人的被服、家具、衣裳等等家什被搶出扔到外面,一個個猶太人、一個個猶太家庭被趕出房門,集中到大街上,被搜身,被勒令交出金銀首飾、金幣等貴重物品,并不得不摘下戴在脖子上、手腕上、耳朵上的項鏈、手鐲、耳環(huán)等等僅剩的值點錢的物品,然后被押送著爬上大卡車或者徒步行走。
這一切,令任可又想起了羅森堡太太在電話中支支吾吾的情景:“羅森堡的家不在街邊,他只是一個普通商人,從不參與政治,該不會受到?jīng)_擊吧?”任可有些擔心。
車子終于開到羅森堡的家門口,他讓一秘和司機在樓下等著,自己一人上了樓。
來開門的是羅森堡的太太娜塔莉,夫人原本就白皙的臉龐更見蒼白。房門內(nèi)一片狼藉。
“羅森堡呢?”
“他被抓走了!”
任可徹底明白了羅森堡的太太在打電話時支支吾吾的,還勸他不要來的原因,雖然羅森堡已經(jīng)被抓走了,但面色沉重的任可還是從身上拿出已經(jīng)為他們夫妻辦好了的“移民簽證”,正要交到娜塔莉的手上,就聽到一陣一陣按門鈴的聲音。
“是不是經(jīng)審查放他回來了?”
女傭趕緊跑去開門,并出于習(xí)慣地招呼一句:“上帝保佑你!”
馬上聽到粗暴的聲音:“什么上帝不上帝,希特勒萬歲!”
原來闖進來了兩個氣勢洶洶的便衣特務(wù)。羅森堡太太趕緊迎上前去“請安”。
“我們是來檢查的!”
太太掩飾住恐懼,很客氣地小聲說:“這里已經(jīng)檢查過兩次了?!?/p>
“我們要再查一次!”其中的一個粗暴地申斥。
任可坐在客廳里看著他們,一面抽煙,一面思忖如何對付這兩個流氓。這兩個人從門口走進客廳,看見了任可。
“你是什么人?”
“我是這家主人的朋友,等他回來送行。”
“給我們看你的身份證!”其中的一個以命令似的口吻說道。
“可以,不過你是什么人?請先把你的身份證拿出來?!比慰衫湫χ卮?。
他聽了,怒目而視,將任可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站在旁邊的另外一個人,歪戴著帽子,邪氣十足,他不作聲,只將右手放進大衣的口袋里,把大衣口袋隆起之處的一支手槍直指向任可,很明顯他是故意制造恐怖氣氛。那問話的家伙再問:“你到底是什么人?”
任可坦然地回答:“我已經(jīng)告訴你,你要查明我的身份很容易。不過,在手續(xù)上,你必須首先表明你的身份!”
這個特務(wù)看到任可的神氣,覺得任可可能有些來頭,兇焰稍減。旋即引用希特勒的話大聲說教道:“我們的領(lǐng)袖說過,你們外國人在德國不該享有特權(quán)。這些特權(quán)既經(jīng)取消,你就不能如此神氣活現(xiàn)地對待我們!”他越說越起勁,但是看到任可仍然靜靜地坐在那里,傲然不多加理會,自覺文章再如此做下去不好收場,于是一聲唿哨地對他的同伴說:“我們走吧?!北氵B房間也不再檢查,轉(zhuǎn)身往外走。臨到房門口,又問羅森堡太太:“他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