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士離開后,她披上一件羊毛斗篷,踱回陽臺。陽光灑在河面上,河水奔騰流過城堡,熠熠生輝。她用手遮擋住光線,極目眺望遠處的風帆,深深畏懼著可能看到的景象。但什么也沒有,什么也沒有代表著希望依舊存在。
她望了一整天,一直站到夜晚,直到雙腿酸痛得無法直立。下午晚些時候,有只烏鴉飛回城堡,拍打著巨大的黑翅膀進入鴉巢。黑色的翅膀,帶來黑色的消息,她一邊想,一邊回憶起上只烏鴉所帶來的恐怖。
夜幕降臨時,韋曼學士進房為徒利公爵作護理,同時給凱特琳捎來一頓簡樸的晚餐,包括面包、奶酪和山葵煮的牛肉?!拔腋鸀跎R斯.韋恩談過了,夫人。他十分確定在他為奔流城服務期間,絕對沒有一個叫艾菊的女仆?!?/p>
“我看見今天有只烏鴉返回。抓到詹姆了嗎?”難道他已被殺了?噢,諸神慈悲。
“不,夫人,我們沒有收到弒君者的消息。”
“那是別的戰(zhàn)斗?艾德慕有麻煩?或是羅柏?求求你,發(fā)發(fā)慈悲,不要讓我如此恐慌?!?/p>
“夫人,我不能……”韋曼四下掃視,好似在確認沒有旁人監(jiān)視。“是這樣,泰溫公爵離開了河間地,所有渡口都恢復了平靜。”
“請問,烏鴉從哪邊來?”
“西邊。”他答道,一面手忙腳亂地打理霍斯特公爵的睡衣以避開她的目光。
“是關于羅柏的消息?”
他猶豫了一下,“是,夫人。”
“他有麻煩,”從對方的表情和行動中,她明白他在刻意隱瞞什么?!翱旄嬖V我!羅柏出事了嗎?他受傷了嗎?”千萬別死啊,
一群乖寶寶,嫡生的寶寶。萊莎流產(chǎn)過五次,其中在鷹巢城兩次、君臨三次……但在奔流城從來沒有,怎么可能有?這兒霍斯特公爵可以親自照顧她。除非……除非她懷過孩子,在她的初次……
她和妹妹于同一天結婚,但她們的丈夫新婚燕爾就拋下妻子前去參加勞勃的叛軍,把她們留給父親照料。當她們的月經(jīng)不再定時到來,萊莎認定她倆都懷了孩子,并為此陷入無比的喜悅中?!澳愕膬鹤訒桥R冬城繼承人,而我的呢,會是鷹巢城公爵。噢,他們會成為最好的朋友,就像你的奈德和勞勃大人,真的,他們會比親兄弟更緊密,我就是知道?!碑斈甑乃瞄_心啊。
但萊莎的經(jīng)血不久后又回來了,她所有的歡樂也隨之而逝。凱特琳一直認為萊莎只是那次月經(jīng)來得有點遲,如果她真懷過孩子……
她還記得頭一次將寶寶放到妹妹懷中的情景。當時的羅柏好小啊,雖然紅著臉,號哭個不停,卻強壯,充滿生命和活力??吹剿R莎臉上爬滿淚痕。她匆忙將孩子推回凱特琳懷中,飛奔而去。
如果在此之前她失去過一個孩子,就足以解釋父親的言語,以及其他一些事……萊莎和艾林公爵的婚姻安排得非常匆忙。當年的瓊恩就已是老人了,比她們父親的年紀還大,但他是一個沒有繼承人的老人。他前兩任妻子都沒給他留下子嗣,他的外甥和布蘭登.史塔克一起死在君臨,他英勇的表弟在“鳴鐘之役”中陣亡。若要延續(xù)艾林家族,他需要一個年輕妻子……一個確能生產(chǎn)的年輕妻子。
凱特琳起身脫掉長袍,走上臺階,沒入黑暗之中,暫時遠離父親。無邊的恐怖充斥在她心底。“父親,”她說,“父親,我明白了。”她已不再是那個滿腦子白日夢的純潔新娘,她成了寡婦、成了叛徒、成了悲傷的母親,但也更加懂事,對世態(tài)炎涼瞧得一清二楚?!澳惚扑⒘怂?,”她低語道,“萊莎就是瓊恩.艾林為獲得徒賓爵士回來了,她立即想到,心中無比恐懼。她奔向陽臺,只見河面依舊空無一物,而遠方的聲音卻越來越清晰,那是無數(shù)馬匹的嘶鳴、鎧甲的叮當響以及此起彼伏的歡呼。凱特琳趕緊登上彎曲的樓梯,來到堡頂觀察。戴斯蒙爵士并沒有禁止我上堡頂,她邊爬邊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