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姬紅雨報案后,過了一個多星期,胡亮的調查沒有任何進展。姬紅雨像她說的那樣,是個單純得有些單調的姑娘,和外界來往很少,甚至和大學同學們都很少來往。她的大學同學見到胡亮來調查都吃驚地問:“那個木頭一樣的人,能出事嗎?”但同時同學們都認為姬紅雨是個好人,甚至連那些女同學都沒有被姬紅雨的相貌扭曲了她們的看法。胡亮這才真正地感覺到事情有些棘手了。不過,幸好是恐嚇,而且姬紅雨在調查期間也沒有再和胡亮聯(lián)系,胡亮暗自慶幸,但同時又痛恨自己的無能和無恥。
古洛自從那次見到姬紅雨后,也沒覺得她的報案有什么不得了?!艾F(xiàn)在的社會什么人都有,也許是惡作劇呢,或者不過是嚇唬嚇唬她,出出氣?!惫怕迳钪@種人很多,他管這些人叫小人。雖然他認為小人是越來越多了,但他還是從不讓小人占據(jù)他那珍貴的思維。于是,他又開始重復千篇一律的生活了。每天起床很晚,像是在掙扎一般。起來后,從窗戶往下看著,表情很癡呆。看街上的風景已經是他的一個習慣了。有個詩人寫過一首有名的詩,說那些看風景的人也在點綴著風景,古洛很欣賞這首詩的獨特,但他決心不去做那風景的一部分,所以從來就不下樓。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明澈充足,讓大地都放出光芒來,這才幾點,古洛就已經感到了眩目,他的身體也覺察到熱力在上升。
退休的鄰居們正陸續(xù)從公園或者江邊回來,他們穿著運動鞋(古洛說這是他們的專用品,目的是掩飾衰老的腳)、運動衫,精神抖擻,臉上泛著健康的紅光。他們嬉笑著,互相問著好。古洛嘲笑地看著他們:“鍛煉吧!鍛煉吧!有什么用?長壽純粹是遺傳,兔子再鍛煉也沒烏龜活得長。再說,活得那么長有什么好處?這些人是在消磨、浪費時間呀?!惫怕宀挥傻孟氲阶约含F(xiàn)在的生活,覺得和這些人本質上其實沒什么不同。他又想起自己的父親和母親都不長壽,頓時覺得心灰意冷,接著就是一陣煩躁。
“吃飯。怎么搞的?成心想餓死我呀?!彼蠛粜〗兄?,傾瀉著一肚子的不滿。
“好了,好了,這就來。你起床了,怎么也沒說一聲?洗臉刷牙了嗎?”妻子端來了豆?jié){和油條,這是她清晨去買的。本來她也是晨練族,但后來在古洛嚴厲的指責下,只好中止了(她不想讓“老不死的”真給她氣死了)。
“我愿意刷就刷,不愿意刷就不刷,你能把我怎么樣?”古洛大怒。他咆哮著,好像尊嚴被剝奪了一樣。妻子也不是像他想的那樣逆來順受。她臉一沉,把豆?jié){碗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放:“有能耐,這一輩子都別刷?!?/p>
“好,這可是你說的。我……我……”古洛氣急敗壞地跑進衛(wèi)生間,把漱口杯和牙膏、牙刷拿了出來。
“垃圾桶呢?”他問道。
“問我干什么?你知道在哪兒?!?/p>
“對了,我都讓你氣糊涂了。”
就在這關鍵時刻,電話及時地響了,古洛站住了腳,看著妻子接了電話,就繼續(xù)朝垃圾桶的方向走去。
“啊,是胡亮呀。在,在。我給你叫去。”妻子轉過身來,把電話筒遞給古洛。古洛忙接過電話,一只手還拿著作勢要扔的杯子。
“你還記得十來天前,你到局里見到的那個姬紅雨嗎?”胡亮聲音急促,連寒暄都免了。
“記得。一個長得挺漂亮的姑娘,說是有匿名電話恐嚇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