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他在盛珠臉上看到了一抹憂戚之色,甚至聽到了來自盛珠胸腔的一聲幽嘆。
高文受到了阻隔,不知盛珠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何以出現(xiàn)這種和接下來要做的事相去甚遠的神色,唯其是關(guān)鍵時刻,所以格外怦然心動。
“你怎么啦?”高文再次拉住她的手,柔聲問道,“好像有什么心事!”
盛珠沉默不語。
盛珠在沉默不語之中把化妝用品一一收進包內(nèi)。
高文湊近她的身體,說:
“你是不是沒錢啦?”
話一出口就后悔了,這顯然是一句極不得體的話。但將錯就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該說什么。
高文說:
“沒關(guān)系,我會幫你的。在北京混,首先要找個工作,然后租個房子。這一切我都會幫你的?!?/p>
“工作好找嗎?”盛珠終于開口說話。
“好找,像你這樣的大美人,還怕找不到工作嗎?我保證給你找一個好工作?!?/p>
“真的?”
“不過我可不敢把你介紹到那些經(jīng)理風(fēng)流倜儻的公司去,一去就沒我的份兒了。”
“你怎么這樣說話!”
“很抱歉。”
高文把手移到她的胸部,好像插進了一片松柔渾圓的沙丘,直到這時,高文的激情才再次被點燃了,呼吸變得急促而斷續(xù)。
盛珠依舊一動不動,兩眼散發(fā)出一種癡呆而迷茫的神色。
盛珠感到他在她胸部的揉捏撫摸越來越使勁、用力,盛珠覺得有些疼痛,她垂下頭,然后拿掉裹在頭上的毛巾,好像在跟他協(xié)商:
“輕一點兒,好嗎?”
高文也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動作緩慢下來。
“這就是開始嗎?”
好多年之后高文才真正明白盛珠這句話的含意。
當時盛珠的神色并不像在問高文,而是自語。
盛珠的自語是一種對命運,也是對北京的詰問……
而他當時卻把盛珠所說的“開始”理解為他倆第一次的開始。
高文說:
“是的,這就是開始?!?/p>
高文說完就把自己的嘴強有力地貼到了盛珠的雙唇上。
盛珠的嘴唇飽滿而滑膩,他貪婪地吮吸著、摩擦著。
終于,他發(fā)覺盛珠也進入了角色。
“上帝呀!”
高文在心中叫道。
高文的信仰中沒有上帝,雖然他也常驚嘆“上帝??!”。他以為是受妻子影響,其實妻子的任何習(xí)慣只有讓他反胃。高文的妻子有事沒事喜歡說“上帝??!”。其實高文忘了,他正在看的一部剛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的書里充滿著上帝的傳說。那是諾貝爾文學(xué)獎史上第八位女性作家,而作為黑人,她是第一位獲此殊榮的。
高文是在跟盛珠酣戰(zhàn)之后,從衛(wèi)生間出來,看到房東老頭進屋的時候發(fā)出這聲上帝之嘆的。
如果老頭提前半個小時進屋,非被眼前的情形嚇昏了不可。
他們是把客廳的沙發(fā)當床使的,在外人看來無疑是一次匆忙的賣淫嫖娼,簡直就是所羅門對他的無比嘲弄。高文在鄭老師主持副刊的那家報紙上介紹的最后一位作家就是《所羅門之歌》的作者莫里森,書名來自《圣經(jīng)》,在《舊約·傳道書》之后,通譯為《雅歌》,相傳為所羅門所作,內(nèi)容主要為歌頌純真的愛情的寓言。而那時候高文正在獄中,還沒來得及看到這篇文章。
老頭打開門就會一目了然。
老頭當然有鑰匙。
老頭打開自家大門的時候一切都收拾好了,盛珠坐在沙發(fā)上,衣服早就整理好了。老頭一進屋她就知道是房東。好像事后想起來才感到可怕,盛珠在見到房東時的神態(tài)和高文截然不同,盛珠平平靜靜,泰然自若,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而高文則慌亂異常又慶幸無比,“上帝”之嘆里的內(nèi)容飽滿復(fù)雜。
盛珠始料不及的是,他在介紹她的時候居然說她是他妻子。
而且老頭一下子就聽明白了。
跟房東接觸多了,盛珠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老頭的耳朵有時背有時不背,對敏感的,或者說他感興趣的話題他總是聽得很明白,反之則顛三倒四的,混沌不清。
“噢,是媳婦。”老頭轉(zhuǎn)問盛珠,“剛來嗎?”
“嗯?!笔⒅椴恢耄莺莸氐闪烁呶囊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