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英暮泰然自若地靠在紅錦團絲薄被上,一一分析開來:“剛才在午宴上,哀家說他與我是同輩,他是如何回答的?他說愉王雖是先皇的血脈,可他史孝是皇上的臣子,言語之中沒有半點讓愉王俯首稱臣的意思。而且,他說梁王粗鄙愚魯所以犯上作亂才是死有余辜,言下之意就是說若換個聰明的人犯上作亂便是再正常不過的。”
薛英暮喝了一口玫瑰飲,接著道:“再者,哀家剛才有意表達出先皇對愉王的關心之情,史孝那激動勁兒你可看見了吧?同樣是先皇的兒子,當今圣上在位,他最多也只是宋國公,若是換成愉王……哼哼。”
薛英暮沒有說完,只沉著臉笑了一聲,但海青卻明白她的意思。
這史孝的女兒是正牌的愉王王妃,若真是愉王在位,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何況愉王體弱多病,當個傀儡皇帝最適合不過,屆時真正皇權在握的人,豈不變成了史孝?
海青頭皮發(fā)麻,卻仍是難以置信地問道:“憑這些莫須有的事情就定他謀反,會不會太武斷了?”
薛英暮的杏眼微睜,果斷道:“要定他造反憑這些莫須有便足夠了,難道非要他真刀真槍都擺在哀家面前,才能叫造反嗎?況且有誰在沒有萬全準備之下就會先將‘我要造反了’到處嚷嚷?!?/p>
“但是,他不是隱晦地告訴您了嗎……”海青嘟噥道。
薛英暮的手指來回敲著,抬起下巴,意味不明地說:“因為他想讓哀家助他。”
“什么?”海青只覺得又一個天雷滾滾而來。她平日里雖然極看不順眼鳳承淵那白眼狼的性子,但是幫助逆賊犯上作亂她卻是想也沒有想過的。
“想必他是信了哀家與皇上不和之事,又覺得這些年薛家和史家權力都被大大地削弱,所以欲拉哀家當同盟。”薛英暮閉著眼睛道。反正此事說到底毫無根據(jù),就算她不答應,她也不可能真將史孝告到皇上那兒去,否則到時候后宮干政、誣陷朝廷命官這兩條都夠她喝一壺了。
海青探頭探腦,期盼地看著她:“那太后您的意思呢?”
薛英暮懶洋洋地睜開眼睛,說:“哀家還沒想好?!?/p>
“太后!”海青驚呼一聲,顯然是沒有想到她會是這個回答。薛英暮是薛老將軍的愛女,誠如史孝所說,薛老將軍一身正氣,最見不得忤逆之事,他本人更是在與梁王的一戰(zhàn)中犧牲。薛英暮自是巾幗不讓須眉,怎么可能會幫助逆賊呢!海青有些情急。
薛英暮卻依然是一副淡然的樣子說:“小青,莫要激動。哀家的確是還未想好。造反可是大事,哀家要好好考慮考慮?!?/p>
海青狐疑地道:“太后,您不會真的中邪了吧?”從早上起想幫鳳承淵過壽辰時,就開始不對勁了!
薛英暮拿一個紙團扔過去,道:“你才中邪了。哀家現(xiàn)在要午睡,一切等睡醒再談?!?/p>
天大地大太后睡覺最大。
海青欲再談些什么,然而薛英暮已經哼著愉悅的曲調入了夢鄉(xiāng)。
薛英暮也沒有撒謊,睡醒后,立即將此事辦了。她寫了一張字條,讓海青找個可靠的人送進史府,字條上只有兩個字——沒門。
至于史孝收到字條后,吹胡子瞪眼想要摔東西打人之類的,就不關她的事情了。
之后,海青便告知她,勤妃娘娘已在外等候多時。
勤妃是當朝丞相王明秋的長女,在鳳承淵還是太子時,她便是他的側妃。按說以勤妃的身份,當太子正妃是綽綽有余的。只可惜,那時的鳳承淵不知是為何,堅決要將正妃位空懸,只許了側妃之位。好在他的側妃只有勤妃一位,所以勤妃雖名為側妃,但與正室無異。這才免了丞相與勤妃的諸多抱怨。
丞相王明秋是兩朝元老,先帝爺在世時便對他十分看重,鳳承淵當日能順利登基,也有他不少的功勞。只是此人雖是齊朝的中流砥柱,卻是個迂腐無趣的人,教出來的女兒自然也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