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瀟湘館出來時,天已擦黑,陸元青走出幾步,忍不住回望,復(fù)又苦笑搖頭:柳琴風(fēng)一定是氣得無以復(fù)加了吧?以她的脾性,以后見面他最好小心些為好。
已經(jīng)這般晚了,不知道劉府中的宋玉棠見他沒有遵照沈大人的吩咐看住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暴躁得七竅生煙了?不過在回劉府之前,他還要去見一個人,一個對此案來說極為重要的人。
莫愁堂透出的光亮在這漆黑的夜色中尤為令人覺得溫暖,陸元青站在莫愁堂的門口已經(jīng)有一會兒了。
韓千芝終于給病患扎完了最后一針,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起身給自己斟了一杯水,無意間抬頭看到了陸元青,不由得一怔,驚訝道:“陸公子?”
陸元青有禮地一笑,“韓姑娘。”
韓千芝問道:“這么晚了,陸公子可是有什么事嗎?怎么不進(jìn)來?”
“韓姑娘一直在忙,在下實在不好意思打擾,不過,這個忙卻只有韓姑娘才能幫,所以只能前來叨擾?!?/p>
韓千芝摸不著頭腦,只是溫言道:“不妨事,陸公子請進(jìn)吧?”
陸元青倒是主動開始幫韓千芝裝門板,“不必進(jìn)去了,倒是要煩勞韓姑娘隨在下去個地方?!?/p>
韓千芝問道:“去哪里?”
陸元青言簡意賅地說道:“劉府?!?/p>
白日里華麗威風(fēng)的劉府,在此刻看來,于暗夜無邊中反而透出一股陰沉沉的感覺,那朱漆高檻的大門,在光影之下,只余下了一團(tuán)團(tuán)模糊的黑影。
劉府門前的系馬石上拴了兩匹馬,只是遠(yuǎn)瞧,就已知是良品馬。待陸元青走近,那高頭大馬威風(fēng)地踏了踏前蹄,打了個響鼻,鼻子向前湊近,開始聞陸元青的衣袍,而陸元青也似極為喜愛它般梳理著它的鬃毛。他的手摸過它的脊背,掃過它的尾鬃,最后摸了摸它的馬肚子。在不遠(yuǎn)處的韓千芝看來,這不過是一場最普通的人與馬之間的感情交流,她奇怪的只是為什么一路上幾乎可以算是行色匆匆的陸公子,此刻到了劉府門前,反而變得慢吞吞,顯得不怎么著急了?
陸元青的手在馬腹位置微微停留,他似乎摸到了什么東西。他巧妙地背著韓千芝在月光下一照,似是一塊污泥,只是這泥土的顏色與普通泥土有異,好似泛著淺淺的紅色。陸元青的眉頭不易察覺地微微皺起,隨即他無聲地一嘆,從袍袖中抽出一塊汗巾,將那紅泥小心地裹好,然后塞在了自己的袍袖中。他回頭對韓千芝一笑,“韓姑娘,我們進(jìn)去吧?!?/p>
陸元青一邊走一邊想,這么出眾的快馬,他只在墳山腳下的驛站中見過……所以他在劉府停尸的房門口遇到了沈白,也就絲毫不奇怪了,他奇怪的只是這沈白沈大人為何穿了一身衙役的衣服。
沈白看見陸元青后,幾步迎了上來,“元青……”待看到陸元青身后的韓千芝時,顯然一愣,“韓小姐?”
韓千芝微笑行禮道:“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