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照拂在同樣冰冷的劍鋒上,順著那寒光凜冽的劍往下可以看到暗夜來客的肩膀依然在劇烈地抖動著,陸元青心道:看來剛剛他們有心安排的一幕,確實將此人嚇得不輕。
一切看起來很神秘,其實說穿了也不難。首先,女尸是凍死的,血液結冰將體內的骨骼擠碎,死者的皮膚也因此被撐到極限。尸體被置于停尸房內,隨著溫度上升,死者體內結冰的血液開始漸漸融化,于是被撐大的皮膚毛孔成了最好的出口,只是這個過程很緩慢,所以最初韓千芝驗尸時,女尸身體僅僅是爬滿了恐怖的紅斑。時間長了,體內的壓力開始加大,于是女尸七竅也開始流血。暗夜來客靠近尸體時用的火折子加快了這種變化,于是尸體表面開始劇烈萎縮,牽動了面部,導致他以為女尸在笑。也是同樣的道理,收緊的手臂皮膚讓他誤以為女尸的手臂也在動。皮膚的緊縮壓迫了之前就已碎裂的骨骼,而且在夜深人靜中,這種擠壓的聲音被放大到了無限,再加之陸元青在女尸的主要骨關節(jié)處都放了金屬釘,加大了尸動的聲響和被牽動的幅度。最最重要的就是,暗夜來客本來就心虛,他的想象已經足以嚇死自己了。
沈白的聲音帶上了一股他平素不會有的威嚴,“在本官面前還不抬起頭來?”
月光照在那人蒼白的面孔上,來人竟然是那個去衙門報案的小廝魏周!
魏周顯然還驚魂未定,他茫然地抬起頭看向面前的三人,掃過陸元青時,陸師爺沖他和氣一笑,“魏小哥,我們又見面了。”
“是你?”魏周吃驚道,“你不是飯后回房一直未曾出來過嗎?”
陸元青微笑地搖搖頭,“飯后回房的不是我,是大人手下的衙役……叫什么,蔣三?”說罷看向宋玉棠。
宋玉棠冷嗤一聲,“張彪。”
“啊……”陸元青接著道,“張彪?!?/p>
魏周慘然一笑,“原來天羅地網已布,我竟然……也罷,也罷……”
沈白冷哼一聲,“本官今日不審你,給你一夜時間在牢房里想清楚,想想你到底該說些什么?!?/p>
陸元青望向沈白,“大人之意?”
沈白笑道:“元青不是說劉府公子和夕露姑娘此刻就在莫愁堂嗎?”又轉頭對宋玉堂道:“本官要親自前往莫愁堂要人!”
陸元青無奈道:“那只是在下的猜測罷了?!?/p>
“本官卻覺得元青所言極為有理?!鄙虬滓馕渡铋L地看了陸元青一眼,“你還沒有說那夕露姑娘的來歷呢!”
陸元青微微搖頭,“到了莫愁堂,我想大人就會知曉的,我答應了柳姑娘的事不能食言?!?/p>
雖然早已入春,可是夜間還是極寒,一路行來,陸元青只是不斷地將身上的大氅裹緊,可是他仍覺得那無孔不入的冷意,一點兒一點兒地刺進他的心里。
莫愁堂的招牌在昏暗的紙燈籠的映照下顯得有些模糊。門板已上,從門縫中透出微小的光亮,讓暗夜中的行人有種溫暖的感覺。
陸元青猶豫片刻,上前叫門。
許久,傳來拆門板的聲響,韓千芝略顯疲憊的面孔在門板之后露出來,她吃驚地看著陸元青一行人,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沈白的聲音無情地響起,“本官請韓姑娘開啟門板,讓開道路,如果阻礙本官辦案,那本官只能公事公辦了!”
韓千芝似是嘆了一口氣,而后慢慢將拆下的門板放在一邊,側身相讓,“我的醫(yī)堂不大,如果各位官爺都要進來,恐怕……”
陸元青接道:“官兵在外等候,只有我和大人進去?!?/p>
宋玉棠不悅道:“那怎么可以,我不能讓大人涉險。”
“就依元青之意?!毖粤T,沈白率先走在了前面。
宋玉棠怒視陸元青,陸元青渾然未覺般從他身邊走過,只看他一眼,慢吞吞地將門板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