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記·經(jīng)解》曰:“《易》之失,賊?!贝酥裂砸病I星逭?wù)?,猶不致賊。如以施之人事,則必用機械之心;用機械之心太過,既不自覺為賊矣!蓋作《易》者本有憂患,故曰“其辭危”。危者使平,易者使傾,若之何其不賊也。若蔡澤以亢龍說范雎,取范雎之位而代之,此真可謂賊矣。夫蔡澤猶淺言之耳。當(dāng)文王被囚七年,使四友獻寶,紂見寶而喜,曰:譖西伯者,乃崇侯虎也。則文王亦何嘗諱賊哉!論其大者、遠者,所謂“開物成務(wù),冒天下之道”是矣。“冒天下之道”者,權(quán)輿三教也;“開物成務(wù)”者,鈐鍵九流也。然不用權(quán)謀,則不能開物成務(wù);不極玄妙,則不能冒天下之道。管輅謂善《易》者不言《易》。然則真?zhèn)鳌兑住氛?,正恐不肯輕道陰陽也。以上講《周易》大概。
《尚書》分六段講:一、命名;二、孔子刪《書》;三、秦焚《書》;四、漢今古文之分;五、東晉古文;六、明清人說《尚書》者。
一、命名。周秦之《書》,但稱曰《書》,無稱《尚書》者。《尚書》之名,見于《史記·五帝本紀(jì)》、《三代世表》及《儒林傳》?!度辶謧鳌吩疲悍远牌敖逃邶R、魯之間,學(xué)者由是頗能言《尚書》”。又云:“孔氏有古文《尚書》?!眲t今古文皆稱《尚書》也。何以稱之曰《尚書》?偽孔《尚書序》云:“以其上古之書,謂之《尚書》?!贝搜圆皇加趥慰?,馬融亦謂上古有虞氏之書,故曰《尚書》,而鄭玄則以為孔子尊而命之曰《尚書》。然孔子既命之曰《尚書》,何以孔子之后,伏生之前,傳記子書無言《尚書》者?恐《尚書》非孔子名之,漢人名之耳。何以漢人名之曰《尚書》?蓋僅一書字不能成名,故為此累言爾?!稌钒荨⑾?、商、周四代文告,馬融獨稱虞者,因《書》以《堯典》、《舜典》開端,故據(jù)以為名,亦猶《儀禮》漢人稱《士禮》耳《儀禮》不皆士禮,亦有諸侯、大夫禮,所以稱《士禮》者,以其首篇為《士冠禮》也。哀、平以后,緯書漸出,有所謂《中候》者漢儒謂孔子定《書》一百二十篇,百兩篇為《尚書》,十八篇為《中候》。“中候”,官名。以中候?qū)ι袝?,則以尚書為官名矣漢尚書令不過千石,分曹尚書六百石,位秩雖卑,權(quán)任實大。北軍中候六百石,掌監(jiān)五營。漢人以為文吏位小而權(quán)大者尚書,武臣位小而權(quán)大者中候,故以為匹。此荒謬之說,不足具論。要之,《尚書》命名,以馬融說為最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