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的太空衣很厚,可以擋風。他脫下雨衣,罩到我身上,拉著我跑到網(wǎng)球場邊一叢樹林子里去。他的雨衣披在身上很暖和,我裹著坐到林子里一張雙人椅上,我在街上逛了兩個多鐘頭,兩腿酸得厲害,他坐在我旁邊在擦額上的雨水,他要替我擦,我說用不著。他說冷雨浸在頭發(fā)里會使人頭痛,他硬伸過手來替我揩頭,我裹緊他的雨衣沒有作聲。他替我擦好雨水,掏出兩支香煙,塞給我一支,自己點上一支。他拿出一個打火機來點煙,我不懂他剛剛為什么要扯謊。我們坐著一起抽煙,沒有說話,我聽得到他猛吸香煙的聲音。雨不停地下著,在葉子上發(fā)出沙沙的響聲來。過了一會兒,他把手上的香煙丟掉,把我手上的香煙也拿去按滅。樹林子里一片漆黑,我從樹縫里看到臺大醫(yī)院那邊有幾條藍白色的日光燈。他把我的兩只手捧了起來,突然放到嘴邊用力親起來,我沒有料到他會這樣子。我沒想到男人跟男人也可以來這一套。
我沒有表,不曉得逃出新公園時已經(jīng)幾點鐘了。我沒有回家,我在空蕩蕩的馬路上逛了好一會兒,路燈發(fā)著紫光,照在皮膚上,死人顏色一般,好難看,我想到第二天的結(jié)業(yè)式,想到爸爸的話,想到唐愛麗及南光那些人,我簡直厭煩得不想活了,我蕩到小南門的時候,我真的趴到鐵軌上去過,有一輛柴油快車差點軋到我身上來。我滾到路旁,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