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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問 第 二 章(7)

羊哭了,豬笑了,螞蟻病了 作者:陳亞珍


風靜靜地吹著,日頭半紅半暗,恐怖如一塊黑布遮住了梨花莊的天空。莊里的孩男老小都被帶到河底灣,狗們從各家院門探出頭怔怔地站下觀察事態(tài),紅了冠的公雞蓄了一夜的精氣決定找地釋放卻未能如愿,發(fā)現(xiàn)村莊里云灰灰的緊張氣氛使它們羽毛頓然乍起,“嘎咕”叫了一聲依次地驚下不動了。人們這時發(fā)現(xiàn)多時不見的混王夾在鬼子中間,眼睛像兩束探照燈在人群中掃描,日頭頓然如墨汁一樣黑暗了。

混王是方圓幾十里最壞的一個漢奸王,他睡過的閨女不能嫁人,村村都有他的床,比日本人都壞好幾倍。他是挖“共匪”老窩的強手。人們在他目光的掃描下都不自覺地低下頭,身體在相互的感染中都擠擠挨挨抖成了一片……

娘說,每到危險時刻我都會哭鬧不止,可那一刻我卻安靜地望著天上飛過的小鳥傻傻地笑。莊里人從我的笑態(tài)中取得了啟示,好像他們有活的希望。我笑了嗎?我的笑果然會有某種象征意味嗎?我的喜憂到底是上蒼賦予的靈異呢,還是人們在絕望中的浪漫?鬼子要莊里人交出爹和他的同伙來。可莊里人確實已經(jīng)交不出爹爹了。爹早幾年就扛槍走了,只不過和爹一樣的人不斷出現(xiàn),鬼子就把一切對抗的人加在爹頭上。鬼子說交不出爹,就把全村人活埋。償還五十二個皇軍的命!

全村人就像拉進屠宰場的牛馬,瞪著絕望的眼睛等死。

漢奸混王的目光直射過來盯著我和娘。娘預感到事情會有不測,下意識地往后一縮,便將我轉(zhuǎn)移給三叔,她用身體擋在我們前面,一縷頭發(fā)含在娘的嘴里,但能感覺出娘的身體在瑟瑟發(fā)抖!娘沒有猜錯,漢奸混王和鬼子耳語了一陣,鬼子就發(fā)出毛骨悚然的狂笑,這笑聲讓一村人莫名其妙。漢奸混王和鬼子一步步地逼向娘,鬼子用手抬起娘的下巴,仔細進行了觀察,然后淫笑起來,說你的八路的丈夫到哪里去了,交出來免你一死。

娘低下頭不予以回答。鬼子再一次問:你的,說,八路到那里去了。娘說不知道!“啪!”鬼子為娘的態(tài)度回擊了一個響亮的巴掌,娘的臉立即翻起了五個紅印子。娘發(fā)抖的身體反而強硬了,娘的目光如一頭急眼了的母獸紅血血地怒視著鬼子,鬼子為娘的態(tài)度又甩了一耳光,娘鼻孔里淌出了血,血點雨樣地濺紅了一世界……

如花似玉的大姑尖叫一聲,便捂著耳朵蹲下了。奶奶發(fā)現(xiàn)了鬼子淫邪的目光,立即按住姑姑的頭打,說你這傻鬼叫甚哩叫。姑姑就果然“傻了”,瘋子一樣地往嘴里塞土,間接還擰鼻涕,誰也想不到靦腆的姑姑竟傻得不知天東地西了,還不時沖著鬼子笑,此種笑法竟是把鬼子嚇得一波三折。如此“惡劣”的行為使鬼子的目光轉(zhuǎn)移了。奶奶把衣袋里用來染衣服的顏色撕開往姑姑的臉上抹,這種秘密行動迅速進行著,所有的姑娘媳婦藏在人群后面全部進行了技術處理。如此,誰都辨別不出梨花莊的姑娘媳婦是男是女。

爺爺點頭哈腰地為娘求情,說太君的手下留情,她是女流之輩,咋會知道男人的事呢?太君一腳把爺爺踢出了丈把遠,說把他捆起來給我打!抗屬的干活!

混王命令幾個漢奸捆爺爺,娘撲過去阻擋,說不準捆俺爹,俺男人惹了你們,你打死俺償命好了……

漢奸就停下手,觀察太君的意思。太君摸著下巴欣賞地盯住娘,點點頭,噢,好樣的。可眼睛卻示意漢奸繼續(xù)下手。娘就繼續(xù)跟漢奸搏斗,青紫紫的叫喊聲,把前面的溝谷,后面的嶺梁驚震得東倒西歪!放開俺爹,欺負一個老人天理不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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