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平卻搖了搖頭:“多謝太守。不過我們不是要南遁,而是北上。”他輕輕在地圖上一點,眼神透出幾絲堅毅,指頭點中的位置正是如今白馬城外駐扎的袁軍營盤。劉延手一抖,幾乎要把手邊的湯盞碰倒。
“您這是……”
“我們?nèi)ピ囂揭幌?,看看袁紹對漢室還有多少敬畏?!?/p>
“漢室不就是曹公嘛,說的這么冠冕堂皇……”劉延心中暗想。
與此同時,在那一處被指頭壓住的袁軍營盤門口,一場醞釀已久的混亂即將爆發(fā)。
一大隊剽悍的騎兵安靜地排成三隊陣列,他們個個身挎弓箭,腰懸長刀。他們所處的位置有些奇怪,前面一半已經(jīng)出了袁軍主營的轅門,后一半?yún)s還在營中,好像一條出洞出到一半就卡死在那里的蛇。
在隊列的最前方,是一個全身披掛的黑高漢子,他正好整以暇地用一把寬刃大刀修建著指甲。他胯下那一匹烏丸駿足有些不耐煩,因為韁繩不在主人手里,而是被一個怒氣沖沖的文官抓住。那文官身后不遠還站著一員大將,但看上去似乎他完全沒有幫手的意思。
“顏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郭圖喝問道,用力去拽韁繩??赡亲T四蹄如同生根一般,紋絲不動,郭圖拽不動,只得悻悻松開手。顏良身后的騎士發(fā)出一陣哄笑。
顏良收起大刀,詫異的表情略帶做作:“郭監(jiān)軍,我不是給你行了一份公文么? 延津附近發(fā)現(xiàn)了曹軍斥候,我身為先鋒大將,自然得去查探一番?!惫鶊D冷笑道:“這等小事,何須大將親自出馬!你根本就是想去游獵吧?”
被說中心事的顏良一點也不見慚愧,反而昂起下巴,理所當然地說道:“白馬小城,交給監(jiān)軍你就足夠了,我在營里呆的都快長毛啦,得活動一下筋骨?!?/p>
郭圖一聽,登時火冒三丈:“出征之前,袁公有明確訓令,以我為前部監(jiān)軍,節(jié)制諸軍。你難道想違抗……”他話還沒說完,顏良雙腿一夾,坐騎默契地向前沖了幾步,嚇得郭圖不得不閃身避開。這一閃,之前說話的氣勢被打斷,再也續(xù)不下去了。
“審時度勢,臨機決斷,此皆大將之法。爾等潁川腐儒,何必管那么多!”
顏良逼退了郭圖,哈哈大笑,一抖韁繩喝令開拔。郭圖見攔不住他,轉(zhuǎn)過頭去,求援似地喊道:“淳于將軍,您莫非要放任這個家伙胡鬧?”
這一次先期渡河的袁軍主將,是淳于瓊和顏良。郭圖作為監(jiān)軍隨軍,名義上地位比顏良高,但后者是冀州派的實權(quán)人物,兵權(quán)在握,郭圖根本壓制不住,只得求助于淳于瓊。
一直一言不發(fā)的淳于瓊聽到呼喊,撥轉(zhuǎn)馬頭沖到了顏良軍前。顏良面色一怔,抱拳道:“老將軍莫非也要阻撓?”
淳于瓊咧開嘴笑了:“原本是要勸阻,可聽顏將軍說的有趣,老夫也動了心思,也想出去游獵一番?!边@個回答讓郭圖和顏良都很愕然。淳于瓊見顏良有些遲疑,眉毛一抬,又道:“怎么?老夫不夠格么?”
面對這個請求,顏良眉頭一皺。郭圖一介文吏,斥退也就算了,這位淳于瓊是軍中老人,當年還與袁公平起平坐,輕忽不得??烧娴拇饝尨居诃偼校縿e逗了,那可是一個膽敢輕軍入許劫走董承的老瘋子,他會做出什么事來,誰都無法預測!
顏良在馬上默然片刻,開口道:“既然如此,淳于將軍不妨與我同行,以一日為限。萬一白馬這里起了變故,也好有個應對?!?/p>
一日為限,能打到多少獵物?在場的人都聽明白了,顏良這是在找臺階下了。淳于瓊也不為己甚,笑瞇瞇地滿口答應下來。顏良斜乜了郭圖一眼,朗聲笑道:“白馬小城,即便是郭監(jiān)軍,應該也能看住一日,老將軍不必擔心。”
郭圖被他如此諷刺,氣得面色漲紅,卻無可奈何。顏良這次帶了一共八千步騎,真耍其性子來,郭圖還真吃不消。
淳于瓊道:“既然如此,還請將軍在營外少等片刻,老夫去取弓箭來?!鳖伭荚隈R上略一抱拳,然后一抖韁繩,發(fā)下口令。他身后的騎兵一起呵斥坐騎,大隊人馬耀武揚威地開拔,令出即行,毫不拖沓,果然是冀州精銳。